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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有不测风云

    春意盎然,惠风和畅,阳春三月给人的感觉永远是舒适和暖的。景王府虽不算大,但被珂玥王妃打理得甚是温馨,满园都是绿草红花,杨柳依依,蜂飞蝶舞,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姹紫嫣红的茶花,品类繁多,姿态万千,令人目不暇接。大梁盛产茶,所以几乎人人都懂点与茶相关的知识,但真正说到精通,珂玥王妃绝对算得上一个。珂玥因与高家渊源深厚,从小便学得大量关于茶马的知识,除了马术比王爷强以外,茶经也比王爷熟识的多。从茶的种植,培育,到茶花的品种,气味,再到茶叶的采摘,制作,全程几乎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王妃如此善茶,却始终苦于知音难觅,时常在府内感叹无人和她一起讲茶经,品茶香。但无忧公子的出现,无疑为王妃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

据说这无忧公子才冠绝伦,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样样精通,就连茶道的相关知识也是信手拈来驾轻就熟。这人刚到王府时,没有人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王爷在朝堂上深得皇上信任,又不用争权夺位,身边实在不需要什么幕僚智囊团之类,但他偏偏就得了王爷这份宠爱,每日里来去自由,看似潇洒自在的很。据消息灵通人士传言,前几日,景王爷已经带无忧公子去面圣了,皇上极其看重这个年轻人,见其隽秀清朗,谈吐有礼,且功夫极好,能文能武,实是难得的人才,因此动了心思要将其招为驸马或赐他个一官半职,后经无忧公子本人极力拒绝和景王爷劝阻,皇上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景王府的王妃早些年因病去世,府中一直没有正妃,而侧王妃珂玥虽得王爷恩宠,却始终未被扶正,有人说王爷是因为念着前王妃的旧情,也有人说珂玥毕竟乃异族,扶正恐怕不妥。但不论外界人如何传,二人恩恩爱爱却是有目共睹的。不惜一切代价,为珂玥王妃请来无忧公子,这确实是王爷对这位侧妃的极大宠爱和偏私。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无忧公子倒着实奇怪,竟然不愿做驸马,不愿做高官,只愿意寄人篱下做个小小的幕僚,莫非天下凡大才者都极是怪异,又或许此人只愿意附庸风雅焚琴煮茶?可为何之前他又如此高调,非要把无忧公子的名声打响呢,难道都只是为了进入景王府?即便想进入景王府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不过,不管外人如何看,如何想,这无忧公子人家自己乐在其中,王爷王妃也乐在其中,外人又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自无忧公子到景王府后,便每日为景王爷和王妃讲解茶经,从茶叶的历史源流说起,到茶具,茶造,茶煮,茶饮。。。。俱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却又能深入浅出,并无故弄玄虚。尤其是沏茶时的焚香抚琴,吟诗作对,更是令人心神向往,时常引得一旁的丫鬟都瞧得如痴如醉,听得聚精会神。珂玥的笑容灿若明月,景王爷也是神采奕奕,景王府上下自然也都是喜气洋洋,所有人对无忧公子自然又更多了一份景仰与尊重。

每日晨起,早膳用罢,无忧公子便开始为王爷和王妃讲解茶经,之后无忧公子便自行外出了,几乎每天如此,已成了这些天的惯例,丫鬟仆人们也都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和往常一样,这一日,无忧公子刚出门,便有人匆匆入了后院,那急促的脚步声与院内的宁静极不和谐。景王爷一向对下人宽和,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恐怕没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心急的。

景王爷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时,只见平时稳重有礼的管家木伯满脸惊慌失色,还未礼毕就急忙禀道:“王爷,顺天府李大人求见,就在门外。”

这顺天府与自己素无往来,如今急匆匆上门,恐怕只为了一件事,一件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思至此处,景王爷脸色骤变,来不及问木伯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起身,欲快步行至大堂。一旁正欲焚香的珂玥王妃见状,也赶紧起身,大步尾随其后,匆匆问道:“王爷,是否。。。是否义父有不测?”

“尚不知,但。。。恐怕凶多吉少。”景王爷忧心忡忡地回答,脚步丝毫不减。

二人心乱如麻地匆匆赶往大厅,只见顺天府尹李深正焦急地走来走去,桌上的热茶兀自腾着热气,未曾动过丝毫,看来来人毫无饮茶的心思。几人来不及见礼,李深便单刀直入道:“请王爷恕下官无能,高普沧高老爷子昨晚自杀。。。”

“啊?”景王爷和珂玥王妃都大惊失色,珂玥惊得后退一步,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几欲下泪。

景王爷赶紧扶住珂玥,轻抚她肩头,稳了稳心神,柔声劝慰道:“你别急,先听听李大人如何说。”又转头急问李深道:“可否施救?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还不知,下官只知是割脉,今日凌晨巡夜时发现的,已经叫了郎中前去救治。”李深匆匆答道,满脸愧疚之色。这高普沧可不是普通的犯人,景王爷和刑部尚书的公子马凌云都曾多次叮嘱过,虽在高普沧本人的执拗要求之下不予换囚室,但一定要对他悉心照顾,千万马虎不得。谁知今天一早接到狱管急报,高普沧昨晚竟然在狱中自杀。他应该是蓄谋已久的,用小伎俩指使当班的两个狱卒离开片刻,又用狱卒靠在墙边的水火棍将切水果的刀拨进囚室。两狱卒回到囚室外时,高普沧已装作任何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将割破的手腕藏在稻草丛下。直到值夜班狱卒前来巡视,闻到囚室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大声叫了好几声高普沧的名字都无任何回应,赶紧开门进去仔细查看,只见高普沧一动不动,面无人色,脉搏跳动微弱,翻开稻草,阴湿的地面已是潮红一片。狱卒吓得魂不附体,一面叫人唤郎中,一面半夜叫人赶往李深府中报信。李深得信后也是丝毫不敢耽搁,一大早就匆匆来到景王府,并安排另一名得力助手到刑部马大人府中通知马凌云公子。他后来才知道,这貌不惊人的高普沧,竟是一品大员刑部尚书马谦德的未来亲家公,他如何敢有丝毫怠慢。

“郎中如何能治,木伯,你赶紧去叫几名得力的太医,随李大人一同前往,一定要尽全力救治。”景王爷听了大致经过,赶紧下令给木伯。

木伯得令,允诺后便大步出门。

“李大人,还劳烦你尽快回去督促抢救,我和王妃随后就到。”木王爷向李深传达完命令,又回身紧握住珂玥颤抖的双手。

“是,下官马上去安排。还有一事。。。”李深鞠躬,又有些犹疑地望向王爷,显得小心翼翼,又有些紧张。

“何事,快说。”王爷有些着急,心中一直记挂着牢中的高普沧。

“前几日,有一女子持王爷令牌到顺天府,说是奉王爷您的命令。。。”

“哦,是的,例行公事,你不必担忧,赶紧去吧。”王爷还未等李深把话说完便匆匆打断。

“是。”李深哪敢再多说一句,忙匆匆礼毕,快马离开。本来他还一直忐忑不安,怕王爷在背后查他或查顺天府的差错,但今日探王爷的口风,似乎并无此意,也便放下心来了。

见李深离开,珂玥已经开始泪如雨下。高普沧于她而言,如师如父,高普沧之女攸乐于她而言,如妹如友。如今高普沧生死未卜,她怎能不忧急攻心,纵是坚强洒脱如男儿,此时也尽显弱态了。

“珂玥,高伯父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尽全力救治,当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景王爷安慰道,但这话有几分把握,他丝毫没底。自高普沧入狱五年来,他曾多次前去探望,两次天下大赦,高普沧都坚持不肯出狱,伯母柳弯月半疯半醒,他的儿女革登和攸乐依然生死未卜,再坚强的人恐怕也熬不住了吧。

“王爷,攸乐怎么办?”珂玥透过朦胧泪眼,颤抖着嗓音问景王爷:“今日她刚出门,要不要派人去追她回来?”

“先别急。攸乐的意思早已向我们说明,在事情未真相大白之前,她不宜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们切不要打乱了她的计划,否则一切努力恐都白费了。”景王爷微皱眉头,沉吟道。

“可是义父如今危在旦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父女不得相见,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啊。”珂玥想到种种矛盾之处,又急又怕,不知所以。

这时,景王府的偏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夺门而入,带入一股劲风。此人行色匆匆,玉冠华服上沾满星星点点泥水,俊秀儒雅的脸上满是焦急。

“王爷,王妃,请速速将高老爷子配制的续命丹给几粒我,我快马加鞭,或许能派上用场。”来人还未站稳,就匆匆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