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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怅然若失之恼

    演讲的效果太好,好到露西亚觉得自己的时间被压榨了,他们的课堂回到图书室,课程时间固定下来,从下午3点上到6点,露西亚猜,伊格内修斯算是不计前嫌了。

    图书室同样依靠蜡烛照明,几十只蜡烛齐刷刷地燃烧,把桌面照得亮堂堂,和所有的房间一样,空气中没有豆蜡经燃烧后的浑浊,但露西亚无论在哪个房间都找不到通风口。

    在图书馆“光明正大”走上一圈,她才发现除了著作和研究理论,还有包括《真理报》、《杂论》、《自然》等科学杂志,《独角兽报》、《十字街报》、《大纪年报》等刊物,日期都是最新的。这样一来,露西亚更不明白为何他对书籍兴趣缺缺了。

    接连几天,就连周六,她也被伊格内修斯叫过去讲课——虽然她只起到陪读作用。

    伊格内修斯则表现出没早些接触无用之书的后悔,像植物渴求阳光一样渴求书里的世界,只是每次和露西亚讨论时,他都在说这不符合理性那不符合逻辑,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为什么不用。

    露西亚没办法,只好一次次强调,“你要找到书里内在的逻辑。”

    她毫无保留地把阅读的必要性告诉他:“书就和画一样,它能帮助我们发现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调动我们去感受那些平时忽略的东西。”

    伊格内修斯说:“那真抱歉,我不喜欢看画。”

    露西亚斟酌字句,同时紧张起来,“画与色彩、光线息息相关,你把阳光全部堵在外面,是不是让你感受它的能力下降了?”

    她试着放低姿态,像所有和蔼的老师那样温和地看伊格内修斯,企图对方对自己敞开心扉——至少打开窗户。

    “我就是不喜欢。”

    “我还是认为,你把光堵在外面,生活就失去色彩了,所以才会不爱看画作。”

    伊格内修斯阴鸷的目光盯着露西亚,不动声色地叫她闭嘴,“那我们的课程再加一门画作欣赏吧。”

    露西亚见劝说不动,立即否认,“我,我又不是全才,就好像你不懂文字,我不懂数学,不过,我倒是可以和你去美术馆看看。你愿意出门吗?”

    伊格内修斯的肢体语言写满了抗拒,又把头埋进书里,露西亚见又扳回一局,于是说:“那就还是从书里感悟吧。”

    他到没有否认自己的进步,“书里的一些东西我是勉强能接受。”

    “那太好了。”虽然或许是某种逃避的妥协,露西亚还是衷心地恭喜他,他终于摸到了“共情”与“感受”的门槛。

    但看着伊格内修斯的阅读速度,她的内心同样升腾起危机感。

    她害怕伊格内修斯追上自己,于是自己再无法把任何东西教授给他,阅历的沉淀在一次次交谈中变薄,很快,掩藏的无知与浅薄就会和退潮后的淤泥一样浮现出来,赤条条摆在伊格内修斯面前。

    不过,担心也没用,一定要把焦虑化为知识。露西亚把伊格内修斯当成沙盘另一头的劲敌,趁着在浩如烟海的图书室里,同他一起阅读。在时间与阅历上,她至少有一些老本可以啃,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要继续往上移动的,即使不教授伊格内修斯,她也需要不断提升自己。

    只是这样一来,他俩便开始忘记时间。露西亚更是一天到晚泡在图书室里,直到伊格内修斯也进来。他们的默契在短时间内已经建立,都知道要如何在144间房间中找到对方。

    露西亚又在窗边伏案写作到很晚,壁炉里的火安静燃烧,果木毕毕剥剥发出清香,把冷冰冰的房间照暖,除了看不见下坠的夕阳与款款而来的月亮,吹不到清冷的海风,一切都如此适宜。

    每天都有新的知识要记录,每天也要仔细观察伊格内修斯的学习情况,以便掌握接下来的工作。月薪5个金壳的工作,让露西亚彻底没了离开的心思,甚至想着能做到什么时候就做到什么时候,希望伊格内修斯不需要她的那天,她能攒够钱,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度过一生。

    写完今天最后的记录,露西亚揉揉酸胀的手,随意把笔放进笔架里,自言自语道:“还是需要一台打字机啊……”

    和这句感叹一起嘀嘀咕咕的是露西亚的肚子。这是熬夜与思考的副作用,一但胃里空空如也,大脑就失去琢磨的润滑剂,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在卫城,露西亚就不担心这些事。她开始讨厌起肉身了,除了能够被触碰被觉察,肉身都是件坏东西,是它阻止了灵魂不分昼夜激荡的思索。

    她穿上外套,决定下楼去做点东西吃。

    把木头塞进火炉里,借蜡烛的火花点燃,当它窸窸窣窣地燃烧,火光渐渐充盈整座房间,露西亚安心下来,在一篮篮蔬果之间找寻自己的目标,顺手切了块面包塞进嘴里。奶香味四溢唇齿之间,露西亚感觉混沌的头脑开始清醒,忍不住又撕了块下来。

    吃完这点,露西亚决定留着肚子吃接下来的大餐,她找到两根玉米,用刀划拉一条玉米粒下来,顺着这条空隙,把玉米粒一点点掰下来,放进锅里煮熟。

    等待玉米粒熟的这段时间里,露西亚上楼拿昨天没看完的书。她成功把《魔法的本质》放回书架,并挑选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带出图书室。拿着那本书从房间出来时,她看见一缕光从图书室里透出来。

    伊格内修斯晚上同样不睡觉,在海岛上,他的作息与常人颠倒,更多时候晚上活动,如果不是露西亚来,他甚至不会在下午2点时起床。

    他刚做完炼金学的实操,正把实验过程记录而下,听见图书室厚重的门发出急促的吱呀声,抬头就看到露西亚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身子。

    她胡萝卜色的头发不像平常那般从后脑勺束起,分成两股麻花辫分别盘在脑后,而是自然地散开,卷曲着垂下。

    “你饿吗?”她问。

    伊格内修斯原本已经习惯这时的生理感受,被她一问,才注意到自己肚子里已经空无一物了。但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埋头书写。

    “我在做玉米烙饼呢,要来一口吗?”

    他的肚子发出抗议,听到玉米烙饼这个名词,口水也涌上。

    “来吧。”露西亚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