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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在我眼里,这个世界充满了异常,可它却偏偏容不下一点异常的存在。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樱子说因为看不见的人会害怕,所以大家才会都装作看不见。这是属于大人独特的温柔。但是夏油杰却说,那是不对的,明明是看见的人害怕被伤害才对。】

    夏油杰刚刚下定的决心并没能够坚持多久。因为他在第二天就再次看到了那个让他讨厌的家伙。

    今日的早课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开始,班主任一早就被人叫了出去。没人看管的教室里充斥着乱糟糟的吵闹声。惹得夏油杰格外心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今天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好在班主任出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看到他回来,班级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夏油杰按了按自己从一大早起床就开始狂跳的右眼,本该随着班主任进来后,一起平静的心情,却在这一刻那股不详的预感到达了顶峰。

    “大家看黑板,我有件事说一下。”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了一个消息,看起来心情居然还不错:“我们班今天有转校生来哦。”

    “欸!有转校生,我们班还没来过转校生吧。”

    “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就好了。嘿嘿。”

    “你就做梦吧,哪来那么多可爱的女孩子。”

    “我倒是希望是男孩,最好能够压过那个夏油的嚣张气焰,让他总是看不起我们。”

    “别了吧,夏油虽然怪了点,但谁让他成绩好呢。”

    班主任没有理会台下的骚乱,他转头对着门口说道:“伏黑同学,可以进来了,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随着班主任的声音,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走了进来。今天的他规规矩矩的穿了校服,一点也看不出当时的自由散漫。

    夏油杰看到那双熟悉的蓝眼睛,吓得差点掰断了手中的铅笔,他狠狠地瞪着那个可恶的家伙,他知道那家伙绝对看到他了,果然,只见那家伙恶劣的歪了歪头,对着他的方向笑了起来。微微张开口,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夏夏。”

    夏油杰确定这家伙刚才绝对是在这样叫他,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戏弄他。但是除了他,没有人发现这家伙的可怖面容。笑起来的样子反而让一帮子小孩惊呼起来。

    “哇,好漂亮。”

    “他长得好好看啊。”

    伏黑玉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呼,自顾自的将名字写在黑板上,介绍道:“我叫伏黑。”

    相当干脆利落的结束了介绍。

    “咳咳,伏黑同学,爱好啊,理想啊之类都可以说的哦。”班主任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话落,便看到那个孩子在听到他的提醒后,身子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后有些不甘不愿地开口道:“爱好,甜点吧,也没什么理想。”

    等等那个可恶的神情为什么有股他在逼他的感觉,老师才不是什么魔鬼啊。

    “好了,好了,让我们欢迎伏黑同学。”班主任尴尬的笑了几声,试图圆场,“那个伏黑同学就坐到忠邦同学的旁边吧,他的身边的位置还空着。”

    对于新来的转校生,大家都感到很新鲜。最初的几天,伏黑玉的课桌前经常围满了人,还时不时发出惊呼的声音。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当新鲜感退去后,很快伏黑玉便遭到了孤立。

    夏油杰有些好奇地打听了一下,大嘴巴的高桥便立刻兴致勃勃地给他科普。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那个家伙整天阴沉沉的,谁知道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诅咒人呢。而且根本不知道礼貌是什么,对人说话都不知道加敬语。根本不给人面子。”

    一说起这个,附近的同学都仿佛来了兴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是啊是啊,他还喜欢特别喜欢揭露他人的隐私哦。谁知道是不是背地里跟个斯托卡一样跟在别人身后哦,真的你别不信,他连光雄的室内鞋是谁换的都知道,很恐怖对不对。当然我不是说他不好啦,但是你们不觉得他怪怪的吗。”

    “是啊,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看看现在,有哪个女生敢理他,哈哈哈。”

    而且成绩稀烂,夏油杰默默替他们补充了这一点。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终于有人揭露了这家伙如此恶劣的一面。伏黑玉不能再仗着他长得好看骗人了。

    他本来就应该高兴的,他本来就讨厌他的。

    本来就……是这样啊。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到底算什么呢。

    关于知道伏黑成绩这件事,是夏油杰交作业的时候发现的。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需要经常去办公室。去的次数多了,时常会碰到老师在批评他。

    “伏黑同学,你昨天的作业为什么又没有做。你看看还空着那么多。你怎么总喜欢挑着写。”

    “那些题目都很简单啊,我为什么要写,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东西,重复写好多次。很麻烦的啊。”又是那种理直气壮的声音,那种神情简直就像是神明无法理解凡人的愚蠢一样。

    是的,夏油杰承认他就是讨厌伏黑玉这一点,不分场合的任性,无视他人异样的目光,哪怕是恶劣的话语,还是师长的批评,任何事情伏黑玉都是以他自己为准则。不会去迁就任何人。

    为什么你能够做到这样呢。或许是因为……这家伙根本不在乎啊。

    所以说他最讨厌伏黑玉了。

    老师,快点揭露这个家伙也是异常的事实吧。就该让学校的环境好好毒打他一顿,让他知道那样不对的。身为异常就要学会压抑隐藏自己,而不是那样,那样耀眼到发光。

    这股奇异的心情一直维持了很久。一直到那一天。

    事实证明,很多事情的改变是只要一瞬间的。

    那天正好轮到夏油杰值日,在他打扫完卫生后,发现回家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想到家里快要开始的动画直播,他不由得选择了路线更近的小巷子。

    平日里因为那些怪物的原因,夏油杰总是不喜欢走这种地方,这里的阴影总会让他有种里面藏有怪物的错觉。

    奈何今天他或许注定要错过最新的放送了。小巷子里,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傍晚的余光撒在他一半的脸上,似是带着微笑,又仿佛冷淡到隔着朦胧的雾气。

    “喂,我们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哑巴似的。”

    躲在一旁的夏油杰认出来,围在伏黑玉旁边的几个是班里有名的刺头,都坐在班级里最后一排,是长得最人高马大的那一批人,平常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欺负人了。

    “你们知道吗,我看到这家伙写在作业本上的名字了,你们猜猜看他写了什么。”

    “呐,呐,是什么,是什么?”

    “哈哈,是叫结衣哟,你听听,结衣,哈哈哈,是哪个女孩子的名字啊。”

    “是玉,不是结衣。”

    夏油杰听到了伏黑玉坚定反驳的声音。嘛,其实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以为是结衣的,人之常情嘛,伏黑也不用这么生气的。夏油杰在心里小小声的辩解道。

    “你还敢顶嘴,那不就是一样嘛。叫结衣的怎么会是男孩子。你来说说你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诶诶,你们那天听到没有,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居然说他喜欢吃甜点,哈哈哈,连爱好都跟女孩子一样,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女孩子。”

    “好逊,叫女孩名。”

    “逊毙了。”

    “什么呀,那就是一个娘娘腔啊。”

    “略略略,娘娘腔。”

    “我们把娘娘腔的裤子脱下来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提议道。

    “好呀,我们就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吧。”

    形式变得不对了起来,夏油杰看到那些人开始向伏黑玉靠拢,还推搡了起来。

    “你们不可以叫我结衣的。”夏油杰听到了伏黑的斥责声,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面对眼前的羞辱,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眼中满是疏离,一点也不像那个恣肆骄纵的小少爷。

    心里有什么忽然被用力一揪。

    那时候,夏油杰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再待在一旁,他往前迈出了一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夏油杰礼貌地询问道。

    随着他的出现,小巷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转到了他的身上。

    “谁在多管闲事?”领头的孩子十分不满这时候有人来搅局。

    “老大,这是那个怪胎夏油。”一旁的矮个子小声提醒他的老大。

    “夏油?”

    “是的,就是那个总喜欢撒谎说有身边怪物的那个夏油啊。”

    “是你啊。”领头的男孩在旁人的提醒下,记起了眼前人也是同班同学:“我说,你别是想英雄救美吧。怎么你个怪胎是看上这个娘娘腔了吗?”

    他们开着恶劣的玩笑,用不屑的语气挑衅着。

    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混蛋而已,才不是要救伏黑,夏油杰这样对自己说。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我刚刚看到恶魔往这边过来了。”夏油杰没有被恐吓住,冷静地说出刚刚想到的借口。

    恶魔——谷田东小的传说,是笼罩在镇上所有小孩子头上的阴影,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欺负人。

    谁知听到恶魔的名号,领头的小孩却嗤笑一声:“你小子,别是在骗我们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吓大的,现在可是放学很久了。恶魔可不在这里。”

    “我没骗你们,她跟小六的老大约战了,就定东边的小操场上。到时候肯定会路过这里的。”

    虽然是临时想到的借口,但夏油杰也没有说谎,这是他在刚才倒垃圾的时候听六年级的前辈说的。如果他们说的地点没错的话。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夏油杰想象的那样发展。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人到底能够有多恶劣。

    听到夏油的消息后,那个矮个子的小孩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对着领头说道:“老大,我有个好主意。我们先扒了这家伙的裤子,就把他吊在这里,到时候恶魔经过了看见他,一定会收拾他的。怎么样。”

    “哈哈,这主意不错。反正是恶魔打的他,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呀。”他们就这样耍着低劣的手段,还不忘拉人入伙:“喂,夏油,既然你知道恶魔什么时候来,你就负责望风好了。”

    啊,这可真是糟糕的发展。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乖乖地按照规则行事呢。

    夏油杰只觉得有什么在血液中沸腾。就像遇到伏黑玉那天,那种奇异的力量在身体里流淌,在高涨的情绪中,有什么在企图破土而出。

    夏油杰看着这些眼前张牙舞爪的脸,化成了一张张黑白的面具,一张张都是相同的卑劣的表情。黑色的雾气在他们身上缠绕着。有什么丑陋的阴暗的东西在滋生。从来都是一样的,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可所有的波涛都被他强制掩盖下去,他抬起头,露出了与内心截然不相同的笑容,说道:“我,讨厌暴力。”

    然后夏油杰扔下了他的书包。

    他或许不该怎么冲动的,但是他只知道他现在需要发泄,既然内心沸腾的情绪无法平息,那就不要忍耐了,全都宣泄出来吧。他不想再压抑了。

    他已经预感到这场架的结果势必是惨烈的。就算他平常因为躲避怪物而经常锻炼,一个人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但是,凭什么呢,是谁允许的,恶人可以肆意破坏,而弱者却只能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那可是他发现的宝石,他就该就那样灿烂的被阳光照耀着。散发着他从来没有过的色彩。然后,让他能够一直注视着。

    所以,就这样吧,之后会被孤立也好,被报复也好,他只想做现在想做的事情。

    不过这场注定惨烈的架却没能打完,因为那被所有人遗忘的,本就该登场的恶魔出现了。

    “打架这种事当然要人多才好玩啊。你们说是吧。”长发的女孩站在小巷口,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跃跃欲试。

    “你们要陪我玩吗?”女孩笑着邀请道。

    但是在看清女孩的瞬间,在场的男孩子们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恶……恶魔,是恶魔。”

    “快跑,恶魔来了!”

    夏油杰是众人反应最快的那个,他趁着那些人慌乱的时候,一把拉过身后的伏黑,转身便跑。

    “伏黑!快跑!”

    伏黑玉跟在夏油杰身后,被他拉着手向前跑去。向着遥远的天空飞奔。

    顺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世上的一切都如潮水般退去,伏黑玉仿佛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轻轻地说道:“看,捉住了,同类。”

    “停、停一下。”伏黑玉扶着墙喘气道。

    闻言,夏油杰跟着停下脚步,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你没事吧?”

    “我不想跑了。”伏黑玉对着他摆摆手,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气音。

    夏油杰放开拉着伏黑玉的手,平复自己刚刚因剧烈运动后产生的情绪:“你好弱哦。怪不得会被堵在那里。”

    “可是,你也没打过他们啊。”伏黑玉立刻反驳道。

    “那是因为他们人多,要是一对一我肯定能打得过他们。”夏油杰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