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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程宴从沈梦鹤的办公室里出来,回到姚徵的病房。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盯着窗外干秃的树。程宴刚一出现在门口,他便似感应到一般转头瞧过去。

    明明只见过几次面而已。

    程宴大踏步走到床前,看了看剩余的药量,反手拽过椅子坐下。他这个人,好像走到哪都要坐着,坐也坐不端正,总是斜靠椅背翘着腿流露出一丝痞气,后来姚徵才反应过来,程家少爷这哪里是痞气,分明是骨子里压不住的戾气被书香墨迹浸得久了让人生出假象,觉得这人风流桀骜又缱绻温柔,其实靠得近了,便能看到他笑里藏的刀,眉眼里敲不碎的冰,和脊梁里压不垮的傲,天生一个决绝又多情的人。

    姚徵收回视线,他不开口程宴也不说话,房间里有些空荡,有淡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洒在白色的被子上,照得姚徵的手暖洋洋的,他想起当时被抓的老妇人和孩子,

    “你……”

    姚徵的声音此刻有些软糯,和之前清冷的少年音色不同,程宴挑眉,丹凤眼微动,像是画上的人终于有了人气儿,从画里走了出来,他唇角化开一抹初春三月的笑,和窗外的暖阳交相呼应,明亮又好看,可惜姚徵没抬头,错过了这场温柔。

    “嗯……”姚徵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绞弄手指如鲠在喉,几乎快要把自己闷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姚徵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窒息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血色消退的嘴唇缓缓张开,

    “人放出来了。”程宴在人开口之前说道。

    “啊?啊……”姚徵有些语塞,又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轻松了不少,眼角和嘴角浮起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孩子气的笑,眼睛弯弯地,拽着被子往里缩了缩。

    “嗯,我听见你说的话了。”这些孩子气的动作全落在程宴眼里,程宴有些无奈,明明初见时那么凶悍,杀气外露,要离开时淡然得不行,神情了无牵挂。此刻却因为这种小事开心成这样,哪里还有第一眼喊打喊杀的样子。

    程宴笑出声来,“就因为这件事开心成这个样子?”

    姚徵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闷闷的答了一声“嗯。”就不再说话了。

    “你出来,我们谈谈。”

    闻言,姚徵收起笑,从被子里坐起来。程宴被人这幅乖巧的样子打了个措手不及,重新打量起病床上的人,可能是因为姚徵身形偏瘦的缘故,显得病服宽大袖子有些空,领口挂不太住,一坐起来胸口大半白皙的皮肤和锁骨就展露无遗,黑发垂在身前,有几缕挡住眼睛,被姚徵随意拂到耳后,侧面的阳光给人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就像一副雅致又颇具侠气的水墨画。

    程宴静默片刻,而后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姚徵坦率地回道,“你有什么建议?”

    姚徵回答得简单直白,程宴愣了愣,他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坦白讲,如果姚徵的答复不这么简单直白,他反而可以很好的应答,或者至少比现在游刃有余。但现在的情形是,姚徵似乎并不想对自己虚与委蛇,也可能是这次的事情让姚徵消减了戒备,不管怎么说,这是程宴对外很少遇见的情况,简言之,由于题看起来太简单,反而让程老板有些怀疑出题人的意图,一时间不敢落笔解答。

    半晌,程宴才缓缓回道,“先回程府,再做打算?”

    “好。”姚徵歪头思考了一会,“你救了我两次,加上老人孩子这件事,我欠你三个人情,可以帮你做三件事,只要不违背最基本的道义。你可以仔细想想。”

    “我救你,并非是为了让你报答我。”程宴的眉眼不自觉冷下来,“更不是为了交易。”

    “不求回报的善才是最难得的,”姚徵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神情了然,他笑了笑,唇角和眼底有程宴读不懂的悲悯,“这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