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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明月升起

    谢景立在一旁,一双月下湖泊似的温柔眸子像漫出了冷雾一般,盯得人一阵发寒。

    “许洹。”

    他的声音如冬雾一般飘过来。

    桓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忙将目光转向他,以示自己的忠诚。

    她面前那位叫许洹的公子眼福未饱,就被迫从美人佳境中抽回游魂。

    “有事的话便来花厅,无事便回你的宰相府去。”

    谢景一身薄绡衫上浅浅日光流动,转身便走。

    方才还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模样的许纨绔闻言忙跟了上去,面上挂起一副讨好的笑容,一张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跟谢景说些什么。

    不过,谢景那张脸却愈发黑了。

    两道锁链一样的目光终于从桓玉身上解开,她松了口气,低头跟上二人。

    -

    “玉儿,泡茶。”

    谢景在案前从容坐下,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是。”

    桓玉恭敬退下,自动忽略了那道随着她的步伐一同飘过来的目光。

    许洹瞧着小丫鬟渐渐走远了,便将头回来,凑到案上对谢景道:“你从哪里寻到这般绝色的姑娘的?”

    “天上。”

    这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许洹起初觉得自己这兄弟说话向来有谱,还认真地揣摩了一下个中含义,最后越想越觉得他是在胡诌。

    猛一抬头,撞见了一道较往日冷上了三分还多了七分嫌弃的目光。

    这还能忍?

    他一拍红木桌子,怒道:“好色有什么错?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景垂目,睫毛长如松针,不抬眼也照样扎人心。

    端着两杯热茶进来的桓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抖,茶水在盏中晃动几下,飞溅出几滴茶水,在青色衣裙上洇开几处深绿。

    谢景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便刚好撞见她衣衫溅了茶水。

    他微微蹙了眉:“怎么回事?”

    桓玉忙端平托盘,低头认罪:“是玉儿走路不小心。”

    “我是说,可有烫到?”

    她愣愣地抬起头,瞧见谢景从案前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他接过那托盘放在案上,而后俯身看了看她被茶水打湿的那块衣料,温声道:“若是烫伤了,可去我房中拿伤药。”

    许洹忍不住了,面上浮现出无法理解的表情:“谢景,这水渍还没有我指甲盖大,你是眼瞎还是心盲啊?”

    透明人刘甫表示,你才是眼瞎,我们将军是心盲。

    谢景像没听到一般,依旧朝桓玉投去关切的目光。

    他眸中如同有点点星子盛在其中,清亮温柔,好看得有些过分。若是多盯着看几秒,便觉得随时要溺死在那星河中。

    “谢将军关心,玉儿无事。”

    桓玉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挺起脖颈摆出正经人的架势,表示自己绝不会被美色所迷惑。

    “那便好。”

    他笑着转身回到案前,笑声轻如羽毛,在她心上掻了一下。

    她忙低下头,按捺住心中异样的感觉。

    花厅中陷入短暂的沉寂,厅外是极好的天色,流云容容,看一眼便觉得好似坠入了温柔乡。

    “谢景,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跟你讨个丫鬟可行?”

    许纨绔开口打破了宁静。

    他那宰相老爹似乎不曾教过“察言观色”这一基本生存技能。

    谢景啜了口盏中的青城雪芽,片片新绿皆采自初春第一场雪。茶水滑入喉中,便好似青城山的千重翠樾挟着雨雾涌了过来,心间幽暗了几分。

    “你要何人?”

    茶水润过的嗓音格外清澈。

    许洹不察,大喇喇指向角落发着呆的桓玉:“当然是这位玉儿。”

    桓玉猛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便一激灵收回了游离在外的神思,睁大眼睛看着许洹。

    许洹笑吟吟的,一口大白牙亮得晃眼。

    又是个纵情声色的膏粱子弟,若是谢景真允了,她从此便要从种花泡茶的惬意生活走向华丽樊笼了。

    或许,还要跟那些貌美姨娘斗智斗勇。

    报仇的事,恐怕也要耽搁许久。

    她忙看向谢景,投过去一道求助的目光。

    谢景手中依旧握着茶盏,热茶的雾气迷迷濛濛,漫上他浓墨浅描的眉眼,他似是隔着水雾望着她,又似乎神游在外,看不清神情。

    许久,他才道:“玉儿,你如何选?”

    她怎么选?

    她当然没得选。

    “将军!”泪水盈眶的青衣美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玉儿只愿留在将军身边,服侍将军,别无他求。”

    她漆黑的长睫已经湿润,凝在泪水中愈发乌黑如墨,勾勒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谢景看着她,他知道她向来美丽,也见过她落难时无助的模样,只是那时她眼中尚有几分决绝,不曾像如今这般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