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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塞人

    秋天里白日很短,夜色来的早。杜蘅跟着皇帝从太极殿穿到寿康宫,天边彩色的云彩慢慢沉下转为铅灰色,也如天子的心情一般。

    “是谁吩咐你,在朕经过的路上洒水,下去领十个板子,罚一月月钱。”雨一场接着一场,洒扫的宫人重复地挥着扫把,皇帝的火气来的无名无状,宫人也莫名其妙,一边掌嘴一边喊着“皇上赎罪。”

    朱红雕花长廊那边走来几个小黄门,看见这场景又退了回去,天子虽然年幼,对下人却也多为宽宥,鲜少发没理由的火,但后面跟着杜太傅也就不奇怪了,皇帝陛下如今对这个太傅甚是不满,前个月才罚了跪,如今看是要往寿康宫去,虽是带着她到处走动,但她那别扭的性子恐怕早已被皇帝不喜。

    天子来到寿康宫,整衣坐定,叫人给杜蘅赐了座,这才屏退侍者。

    “陛下,怎么今日这样大的火气?”太后今日着了一身墨青雕凤的袍子,袍子的衣领以八股汇成一股混了些金绣线,凤凰眼中则是一颗夜明珠,看起来十分奢华。

    小皇帝含糊着回答宫人偷了懒,为宫里懒惰之风痛心“杜蘅。”皇帝极其罕见地喊了杜蘅全名,听的杜蘅汗毛直立,脊背生寒,动也不敢动,拱了拱手回答了句“在。”

    “皇帝在家宴上怎么还要谈些国事呢,哀家知道你平时辛劳,这不必在这一时半刻地发作。”太后似笑非笑地给杜蘅夹了一筷子菜,她心里想着,就算不能拉拢杜蘅,让她与皇帝离心了也是好的。

    杜蘅彻底坐不住了,无比熟练地跪在地上“臣身为皇上的太傅,不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失职,因此惹了皇上和太后不悦,更是臣的罪过,还请皇上和太后责罚。”杜蘅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屏息凝神地跪着。

    “母后误会了,是朕想起了一句诗“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北部那边今年闹了饥荒,盐铁不足,太傅见多识广,朕想问问太傅的意见,看看太傅有没有什么意见。”小皇帝长叹一口气,脸上一副被人误解而受伤的神情,皇帝这话问得突兀,不过这屋子里的没人会去细究。

    太后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他是个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也不等杜蘅回答,便抢了一句“盐铁自古便是官营,若是想要止住流民,首先便是填补其中亏损,哀家家中有一侄儿名为张瑞权,对此事倒是颇有见解,能为陛下分忧是他的荣幸,皇帝可以考虑考虑。”

    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摆明了想把自己的亲子弟塞个官,有了盐铁就也不愁钱财的开销,杜蘅有些惊愕,一是太后的野心竟已伸到了前朝,二是她竟如此不加掩饰,是觉得不用,还是根本不屑,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母后说的是,张家一直极力维护朕,此次交给他朕也是极其放心的,还得多谢母后解决朕的心头大患。”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银钗还没来得及试毒,就伸筷子夹了苦瓜,平日皇帝最不爱吃的也是苦瓜,他不喜欢这种话绕在舌尖的苦涩,所以连余味的回甘也一并讨厌了去。

    “皇上……”杜蘅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她一直跪着,膝盖已经有些麻了,下面的人已经在传些闲话,说是皇帝不是太后的亲生子,故杜蘅受太后器重,皇帝十分恼怒,每次罚的见了血才肯消气。

    “馥郁快快请起吧。”太后终是俯身,递给她了一只手“你这孩子,打你这么高时哀家就见过你了,哀家知道你这么多年过的不容易,以后在教育皇帝的事上也要多费心,皇帝年幼对一些典籍并不甚精通,要是有什么需要,跟张家提就好。”太后比了比,高度刚好到这个桌子,她作出一幅亲昵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