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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那红纱将两人相隔,夜色又逐渐浓烈,实在是看不清对面人的长相。

    秦欢从进门起,对丢失银子的事情已经忘记了大半,她只觉得纱内的人很熟悉,熟悉到吸引着她的脚步不得不一步一步靠近挪动,可手刚碰到纱帐,她就莫名的有些胆怯。

    左平桢双目上的青绫并不厚重,模模糊糊地看着秦欢僵硬在红纱外。他双手攥拳,只要秦欢再近前一步,只要她撩开红纱,他一定会像当初一样扑倒她,在她的肩上狠狠咬上一口,当作七年前他被安之人视为叛徒的惩罚。

    秦欢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掀开纱帐,只是缓缓道:“兄台方才可听见楼下的声音?”

    左平桢低沉着嗓音答:“听见了。”

    须臾,秦欢小心翼翼问:“是你吗?”

    未等左平桢回答,秦欢紧接着又道:“兄台双目似乎有眼疾,断不会做贼,是有人撒了谎。我是糊涂了,竟然会轻易相信那个人话,上来打扰了兄台的清净。世道人心,一面之词,还是不能相信。”

    房间内异常安静,秦欢甚至都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和左平桢的呼吸声。长寻跳跃的窗户未能关严实,一阵夜风吹来,把二人阻隔的红纱吹的曼妙晃动,秦欢的心也跟着吹成乱七八糟,无需侧身、无需近前,左平桢的那张脸已经映入了她的眸子里。

    七年了,前世她心爱的夫君又出现了面前,依旧是长得端端正正,如冠玉的面容。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过去的悲惨像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可以抱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亲昵哄着。

    漫天的流火、倒地的血尸、冰冷的铁刃,忽然从一角打破秦欢的回忆,哥哥庄泰的头颅滚啊滚,滚到了回忆的边缘上,画面里的她无能为力地跪在地上痛哭。可没等多久,就有人告诉她,她的夫君也快要不行了。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跑到那片黑气冲天的地方,战旗折倒在地上,苍牙将士的尸首堆叠成了小山,她的夫君就在穿金甲衣的人群里,衣服破烂,露出血淋淋的肉骨,胡乱挥斩着手中的剑。还没有等她跑近,就看见所有的人都举着长剑,不约地朝他刺了下去。

    左平桢死了。庄泰死了。余下的苍牙铁面骑将士被人坑杀,一个不留。周秀昌被周寅毒死,白岐也跟着去了。

    回忆慢慢散去,眼前的红纱碰在了手面上,秦欢啷呛退后两步,稳住心神,道了句:“无故闯了兄台房内,实在抱歉。”

    她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姑娘要走?”

    秦欢道:“是,这会儿出去应该还能捉住那个贼。在我京安都城之下,出现这等小人,抓了他,也好让百姓们宽心。”

    左平桢起身,青绫系的不结实,薄薄的缚在眼上,他笑道:“适才姑娘说,‘世道人心,不可信一面之词。’在下还没有说到底‘是’或‘不是’。姑娘就要走了?就不怕我与那贼串通一气,使个诈,欺瞒姑娘?”

    说话间,他已走到红纱后,与秦欢仅有一米之远。

    秦欢忖了忖,回道:“如果真是兄台,那也是情有可原。看兄台这般模样,几个银钱要是能帮上一帮,也值了它的用处。家中还有些棘手事等着处理,就不奉陪了。”

    话已说完,再继续说下去,秦欢不敢保证会不会心软,转身抱住后面的人。她重生后不是没有那么做过,一开始,她在安之见到左平桢像之前那般上山,她以为是老天恩宠她,可是谁想到,越是像前世那般对待平桢,先前发生过的事情又一次重现。若是照势发展,岂不是寻着老路走了第二遭?

    她不愿再看见一次炼狱。

    秦欢离去一炷香之久,长寻才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他怕秦欢又折返回来,故意多在房顶上待一会儿。

    长寻看见左平桢失神似的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手里的青绫,面无表情。

    他问道:“四殿下?”

    左平桢回神,心里有一丝后悔没能把秦欢留下,但此刻有正事,也只好道:“我没事。长寻,你说吧,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长寻道:“上个月,戎丹王的三儿子在夷门抓了许多京安的百姓,把他们当作奴隶全都奉献给了戎丹王。引起京安北崇百姓的不满,他们上告北崇太守,结果那太守只认钱不认人,事情给搁置了下来。属下还打听到,京安的皇上虽听了些风声,可也是故意不差人去查实,绕过了庄氏兄妹,打算为了不伤两国和气,还要给戎丹送些金银财宝平息此事。消息走了风,北崇的蛮子近期有□□之意。若是我们顺手推舟,夺回戎丹抢走的朔方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