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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

    忽然,空气浓稠了起来,有棉絮般的浓雾飘过,抚去了津川绚手中的尸体,一切开始旋转,变慢,画面逐渐消失,转换成另一个场景。

    有个黑发男人正奔跑在校园内的小道上。

    “鬼塚教官!!鬼塚教官等等!鬼——鬼塚八藏!!!”

    黑发男人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双手撑着膝盖,他看着远处终于停下来的鬼塚八藏愤怒地说道:“您终于听到了啊?我还以为您是不是年纪大了听力不太好了,正考虑去给您买一套助听器呢!”

    鬼塚八藏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回头:“回去吧津川,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那起码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被要求呆在警校进行隔·离?!”男人朝着鬼塚八藏走了过去,他明亮的紫色眼眸里炽烈地燃烧着火焰,像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初生牛犊,什么都不怕,“为什么不允许我们联系外界?甚至手机都要被收走?!还有我们到底在隔离什么!为什么萩原的尸体要留在原地进行封锁?!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鬼塚八藏强硬地打断了男人,“津川!不要问这么多,服从上层的命令乖乖待到隔离结束!现在,滚回去!”

    “鬼塚八藏!”男人一把抓住教官的胳膊,他这个时候也不顾什么上下级什么礼仪了,扯着嗓子怒道,“你还记得他们是你的学生吗?!他们死了!就死在你的看守下!你看到萩原的尸体了吗?!他身上全都是像是被什么火烙出来的东西!你怎么能就这样看着?!”

    “因为我他妈可以。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回去。”

    “……”男人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鬼塚八藏挣脱他的手,冷着脸转身离开。

    津川绚正坐在樱花树上看着这场闹剧。

    他看着校园小道上急促呼吸着紧握着双拳的自己,知道男人的下一句是什么。

    鬼塚八藏。你这个懦夫。

    “鬼塚八藏!!你这个懦夫!!!”

    津川绚低声笑了出来。

    其实不是鬼塚八藏是懦夫,而是这玩意不能对民众公开。

    真正能接触到核心的也就只有警察厅里比“zero”还要机密的一个特别小队才能触碰到,鬼塚八藏不过是因为十几年前曾经碰到过相关事件,所以对此有所耳闻而已。

    他知道的其实不比一周目的津川绚多多少,更何况鬼塚八藏签了几百页的保密条款。

    鬼塚八藏就算真的知道什么,他也没法说出口。

    更何况,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津川绚神色复杂地看着冲着鬼塚八藏的背影扑上去的自己,像是看到一只找不到方向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闻到了一丝可以存活的味道,就想扑上去死拽着不肯放手。

    空间又一次开始旋转,像是制造棉花糖的机器,搅拌撕毁着每一缕糖丝,将所有一切都搅成浆糊似的棉絮。

    津川绚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公共洗手间的洗手台上。

    洗手台墙面上的镜子像是承受了什么冲击一样全部碎裂开来,那些玻璃碎片掉得到处都是,堆积在水池里。男人就坐在这一摊玻璃碎片里,看着一周目的自己蹲在地上试图从那一滩干涸的血迹里搜刮点线索出来。

    “叩叩——”

    诸伏景光靠在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笑着对男人说:“我可以进来吗”

    然后他看着转过头来的黑发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zero说你和鬼塚教官打了一架,我以为是他夸张了,没想到是真的?”

    转过头的黑发男人脸上青青紫紫挂着彩,嘴角开裂,最显眼的是那只熊猫眼,很显然下手的人是一点没留情,整个眼眶都肿了起来,像核桃一样只剩下中间留着一条缝。

    男人撇了撇嘴,然后因为牵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那个臭老头……下手是真他妈的狠。”

    诸伏景光走过来也蹲了下来,他看着地上干涸的褐色血迹和用白色粉笔画出来的现场痕迹固定线、与墙壁上撕下隔离带时留下来的一些材料残余,脸上的表情逐渐黯淡了下去。

    “发现什么了吗?”

    “……嗯,确实发现了点东西。”

    “镜子是被人为打碎的,但不是用拳头——是消防斧。”男人指了指卫生间角落里被暴力打开的消防柜,走到碎裂的镜子前用手比划了一下裂缝的中心,“看这里,大量玻璃碎片呈内陷状态,中心点的玻璃已经全部碎成渣了,大部分落了下来的碎片呈锐角,但是中心点的后区拱了起来——这是因为力量顺着斧子砍进去了但是拔出来的力道又造成了余波——从这里开始顺着往外像蜘蛛网一样裂开。”

    男人最后指了指玻璃后面留下数道划痕的墙壁,抿了抿嘴:“景光,有人曾经用消防斧大力地砍向这面镜子,而且砍了不止一刀。”

    “所以我不相信班长是自杀的,如果要自杀,直接拿斧子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镜子砸碎再用玻璃碎片自杀?这简直多此一举,根本不合理!”男人啧了一声,“可恶,要是能得到尸检信息就好了,那群人把班长的消息捂得跟什么机密似的,一点消息都套不到。”

    津川绚听闻笑了笑。

    可不是机密嘛……班长的尸体上布满了烙印,和萩原研二一样,这诡异的消息要是放出来,指不定要造成什么恐慌。

    他这么想着,然后坐在满是玻璃碎片的洗手台上慵懒颓废地放松了自己,任由那些尖锐割裂自己的皮肤。

    他没有太在意,因为那些被划破的血痕没有任何痛感———这里只是他的一场回忆,一场梦。

    津川绚垂着眼看着满地的褐色血迹,忽然就想起了那场夏夜祭里的烟火,想起了凌晨3点宿舍里偷偷散发出的炸鸡香味,想起了那场庆生的寿喜锅和乌龙般的三个蛋糕。

    像是回应津川绚的想法,世界再一次旋转了起来,有强风吹过,卷席起漫天的樱花,津川绚不得不在这一片绚烂的绯色里抬手挡住眼睛。等他放下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已经转变成了警校学生宿舍。

    这个只有三叠的单人宿舍里挤了六个年轻人,有一个小桌子放在床旁边,占据了本就不大的房间的大部分空间。桌子上放着一个电磁炉和一个和男生宿舍极其格格不入的颜值颇高的橄榄色小锅,里面正煮着香喷喷的寿喜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而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六个年轻人挨挨挤挤地拥簇在这小小的桌子周围,正在试图温柔地谋杀自己的同期。

    “往那边去点!你挤死我了!”松田阵平嫌弃地推开降谷零。

    降谷零毫无防备地被一巴掌推到身旁诸伏景光的身上,额头冒出一枚青筋,朝着松田阵平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我看是你太胖了松田阵平!桌子就这么大!!你是要占多大的地?!”

    黑发紫眼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嘲笑,立刻被两只大猩猩统一战线,左右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