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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阙 小庭茶宴

    第二阙小庭茶宴

    “你们这是怎么了?”

    正尴尬的不知如何开解时,众人却听一个含笑娇俏的声音响起。

    蝉儿捧了一个莲花雕纹雪靛盘,从月门中进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中虔见到蝉儿立刻露出哄人的笑来,道:“蝉儿真是又漂亮了。”

    蝉儿竟然是端庄的行礼道:“谢太子殿下夸奖。”

    蝉儿如此,反叫太子只得一笑,再无处调笑。

    蝉儿将手中托盘放下,一双灵气的眼睛在他们几个身上轮番转了转,便笑道:“这是我二哥又说什么呆话惹太子殿下生气了吧?总是连累我大哥替他赔不是,我大哥无辜可怜,我二哥又呆又傻,可是昨夜刚跪完祠堂,今日实在不能受罚了,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便只好是蝉儿领罚了。”

    中虔闻言笑道:“若是蝉儿,该如何罚呢?”

    “蝉儿也想效古人负荆请罪,可惜蝉儿是小小女子,不如蝉儿便绣一幅负荆请罪图,绣成后亲自送到太子府上算是赔礼,不知太子可否高抬贵手?”

    中虔笑道:“如此罢了,只是蝉儿不许赖账!”

    众人闻言大笑,都不再提,便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中虔看看蝉儿,又道:“晚风怎么还没来呢?我刚刚在楼上好像看见对面你绣楼中有个人影,是晚风吗?”

    蝉儿干脆的答道:“是晚风。”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忽然道:“我从家来的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茶喝了?”

    那人说毕竟从二楼一跃而下,到了众人面前。

    来人正是晚风,赫赫然的谎言,满座之人竟都是一副波澜不惊。

    中虔只笑不语,蝉儿抬首,两相对视,

    中然不禁想起三年前两歧山上那“树上和树下都是晚风”的争辩来,也是好笑,只不知这次蝉儿在楼上又藏了什么。

    无伤笑道:“还没煮好呢,这样心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呢?朝雨呢?”

    “姐姐昨夜里好像发了风寒,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我早上去敲门都不肯开呢。”

    晚风的姐姐朝雨为安荟王长女,皇上钦赐封号昭蕴郡主,因安荟王和定国公之妻为一氏姐妹,所以两家孩子便是表亲,而这安荟王妃和国公夫人却又俱是红颜命薄,都在孩子还小时便过世了,因此对母亲没什么印象的晚风和蝉儿都很依恋这个姐姐,外人只知他们两个青梅竹马,说不上的两意缠绵,却不知他们两个小时为了朝雨手里喂过来的一块糖都差点掐死对方。

    而此时听到朝雨病了,蝉儿却只是一笑,也不多问,看向无伤,兄妹两人的目光相碰,一时间却好似百般灵光,似默契又似较量,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叶词等人便是调开丝弦,一曲春茶词,词若水云。

    中虔笑道:“煮新茶奏新曲,这般用心体贴,多情却也清冷,这世上除了无伤再无第二人了,而无伤煮出的茶也和其人一般如浊世清流,淡远却也深厚。”

    无伤道了声过奖,蝉儿便伸手揭开了托盘上的绸布,只是一个青竹盒,不见如何出奇,却听蝉儿道:“睡了这许久,再听了这新曲,这紫笋怕是也要笑醒了。”

    众人笑她说的可爱,无伤接了蝉儿手中的竹盒,原来今日茶宴上千里之外赶来的主角——天下闻名的晋陵紫笋便是盛在这个青竹盒中。

    无伤道:“这茶你已经碾过了?”

    蝉儿笑道:“妹妹亲手碾的,没用那个鎏金茶碾,用的是竹纹银茶碾,而且什么都未放,也未染了任何杂质,大哥尽管放心。”

    庭中众人都有些好奇的看无伤开了竹盒,香叶嫩芽,却只是寻常样子,连那香也并不如何出色。

    无伤却是小心的用竹茶匙取出紫笋,放进已经洗过并烘干的般若瓯中,众人还是看不出什么新奇,又见无伤用茶匙又取了茶置于箬叶茶焙上,银火筋取了炭火,又点了一个红泥小炭炉用小火烘了片刻。

    那香倒像真是刚刚睡醒一般,渐渐打了个呵气,然后便慢慢漫散开来,好似江南还有些青涩的初春时节,那满山茶树青涩的香气。

    忽然好似所有人终于就明白无伤为何这般小心温柔了,这初生的茶香,似乎还带着唐贡山下青茅茶舍中,茶人用瓶瓯汲上的上品清泉,用带着青苔和青蕨的香气的薪柴焙着初摘得嫩叶,满山飘着的清香,清香满山月。

    这样美的茶香,如诗如词的一卷茶香。

    鼎中泉水沸过第二次,而茶也刚刚烘好,无伤便将紫笋轻轻投放水中,那般细腻,眸中淡淡琥珀色清华如水,竟好似用情了一般,小庭风起茶香,乐音若苦若甘,若涩若滑,那是青涩中的甘甜,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青涩。

    心诚忽然笑道:“你们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大哥这般也是有出处的。”

    众人闻言却都笑,中然更是心上笑个不住,和众人一同看着无伤煎茶,中然却转眼看见蝉儿刚刚捧进来的托盘上那一块绯红绸布,桌上都是素色茶器,就连凤舞团饼都是淡淡水红,而这小庭中也到处都是淡青淡绿,毛绒绒的淡墨,唯有这一块绸布,红的如此艳丽,如此耀眼,如此的唐突,不合时宜的妖娆,那红绸上缀着颜色更深的紫红色流苏,绣着卍字,又在艳中带着清冷,却是艳如冷禅,这般感觉,竟是熟悉,中然一时又呆了,好似——

    中然抬眼看向蝉儿,竟是忽然发现无伤,心诚还有蝉儿,兄妹三人今日竟然都是一身素白唐草,一般的衣饰,只是无伤衣上雪丝暗纹勾勒的是梅花,心诚衣上的是荼靡,而蝉儿的衣上,却是白色兰花。

    感觉到中然的目光一般,蝉儿也看来,淡淡一笑,竟是和这茶香一般的青涩,随即竟避开了眼,中然只觉瞬间好似有些什么浮起,而在上升到水面时又破裂,茫然若失。

    蓦然茶香入了心怀,不逊杜蘅,已是煎好。

    无伤取出金缕鹧鸪斑盏,盛了茶,亲自递于中虔,蝉儿取了一只玉兰纹白瓷茶盏,白瓷诱人触碰,杯底茶船那一点尖翘,可爱至极,为中然盛了一杯,心诚在无伤的眼神的威逼下不甘愿的自己挑了个翠融青瓷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