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和父亲的双人自拍，拍摄时间是两年前的夏天，她拿到市一中的录取通知，父亲带她去高级餐厅吃了一顿西餐，把早就准备好的新手机当做礼物交给她。她在餐厅鼓捣了一番，和父亲脸贴着脸，拍了一张技巧拙劣的大头照。

    老照片映在崭新的屏幕上，两人的笑容似乎比从前更灿烂了。然而，照片里的人却已化成灰烬，将回忆与遗憾永远留在了过去。

    乔春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店老板见状，脸色有些慌乱，问道：“姑娘，怎么了？手机还有问题？没道理啊，我家的配件质量绝对有保障。”

    “不是……”乔春野摇头否认，然而她的嗓音哽咽，竟然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下一刻，她便捂着脸夺门而出。

    周楚楠也愣了，望着乔春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回头看了一眼店老板。

    店老板两手一摊：“小伙子看我干啥，快追啊。”

    周楚楠幡然醒悟，拔腿追了上去。

    好在乔春野并未走远，她停在两家店铺之间的小巷子里，像是藏进沙滩的螃蟹似的，把自己埋进阴影，面朝墙壁，低头不语。

    但周楚楠还是发现了她，走到她身边，问道：“乔春野，你哭了？”

    乔春野没有回头，肩膀不断抽动，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父亲去世已有数日，得知噩耗的时候，她像被雷劈中似的呆在原地，之后她被大人领着，去了派出所、医院和灵堂、后来又辗转到陌生的姑姑家，憋了几天的眼泪仿佛开闸的河，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周楚楠吓得够呛：“你真哭了？”

    乔春野的抽泣声更响亮了。

    周楚楠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到她对面，抬起一只手搭在她头顶，轻抚发丝。

    “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跟我说。”

    乔春野低着头，肩膀抽动不止，半晌才吐出几个零碎的字眼，夹在抽泣声中，显得格外单薄：“我爸爸他……到底有没有酒驾……？”

    周楚楠愣住了：“酒驾？别听宋阳胡扯，他是故意气你的。”

    “警察说没找到证据，医生也说不能下定论，可我不相信他们的话……明明我应该相信的，但就是做不到……”

    乔春野的声音越来越细，终于被抽噎所淹没。

    周楚楠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双臂，从她的背后绕到胸前，将她揽进怀里。

    十几分钟过去，乔春野终于止住泪水，那些迂回缠绕、纠结不清的心思，也终于被她咽回肚子里。

    她从周楚楠的怀中退开，但双手仍捂在脸上，迟迟不肯拿开。周楚楠见状，轻笑道：“别怕，我不会笑话你的。”

    乔春野闻言，终于缓缓放下手，露出红肿的眼睛，她的情绪还有些激动，花了一些功夫平复呼吸，才说：“……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没事，我胆子没那么小。你爸爸的事故原因……要不我再找人帮忙打听打听？”

    “不用了，问也没有结果的，就这样吧……”

    “真的不用？”

    “嗯，不用了。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用客气，咱们是同学嘛。”

    乔春野的脸颊都涨红了：“那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和班里的同学说。”

    周楚楠瞧见她哭得像熊猫一样的花脸，噗嗤一声笑了：“好，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