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苓和杜悠远一先一后，有意错开一些时间，分别来到了腾远广告公司。不料默苓一进去，还是发现有些同事用怪异而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她还以为是昨天晚上喝多了，在同事面前出了糗，也没有太在意。

    不料，她一走进办公室，何其盛就拿着一袋东西跟着走了进来：“哟，许经理，你昨晚可是咱们公司的大功臣，叫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怎么总经理也不让你在家多休息一会？”

    这句话里透着玄机，默苓却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何策划，我以为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没别的事，请回。”

    “呵呵，默苓，你这话未免说得太不尽人情了些，我一大早就跑进来找你，自然是有一些非常极其重要的事——喏，你好好看看吧！”何其盛说着，没好气地把那袋东西丢在桌面上，又得意地斜瞟她一眼，转身靠到了一边的文件柜上。

    默苓心中觉得奇怪：这个何其盛虽然和自己同为策划，但是自己的前面却比他多了一个“总”字，而他进公司又比自己早，所以一向和自己不睦，但面上还多少有些忌讳，今日居然演这么一出，想必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这么想着，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一看过，面色不可遏制地变得惊异难看起来：“何策划，这是怎么回事，咱们的策划不是先前就被通过了么，怎么现在又被退了回来？”

    “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么——据说，是邝长天邝总裁亲自过目，觉得实在问题太多，所以发回来，让许小姐您，好好审核，从头来做——如果实在不行，嘿嘿……

    许经理，不打扰你了。”成功地看到默苓面色发白，何其盛得意地走了出去，看到公司的红人一下子吃瘪，他真的很开心呢。

    许默苓心里冷笑一下，默默地将那叠自己耗费精力做出的策划文案又翻了几遍，每次翻到那黑色虬劲有力的字迹，就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华丽”、“肤浅”、“媚俗”、“空洞”，“缺乏生活体验”，她甚至怀疑，那人根本连看都没看，就随手放肆讥评起来，说穿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诚心跟她过不去。

    但是平心静气地一想，长天集团这次开发的宁心港湾，实在是追求一种“家”的感觉，虽然价格铁定极高，是为那些贵族贴身打造的；但是，不可否认，贵族也是人，也是渴望给自己的家人或情人，一个宁静港湾的。只是，默苓很怀疑，这里面亲人的比例，究竟会占几成？

    没听说嘛，男人有钱就变坏！或许，那个什么邝长天还会特意留出几套好的，专门给他的那些地下情人们吧？……居然还特别注意“家”的味道，也许这就是典型的欺世盗名、己身不正，还偏要正人吧？

    不过，再心平气和的一想，自己所做的文案以及创意，也确实以华丽空洞居多，但也不至于媚俗肤浅，完全缺乏生活经验吧？

    这样想来想去，心里乱作一团：可恨的邝长天，昨天晚上还有说有笑地和自己喝酒庆祝，今天一大早，居然就给自己这样一个下马威，实在是太太太太可恶了！

    默苓正在心潮起伏、义愤填膺，忽然内线响起，她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缓缓地接起电话：“喂？”

    “默苓，邝总裁是不是对文案有较高要求？”杜悠远那亲切柔和的嗓音传了过来，默苓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何止是较高要求，简直是空前拔高要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

    “默苓，”杜悠远顿了顿道，“我知道被人否定的感觉，真的是很难受；不过，你确定别人说一些什么，就感觉自己被打败了吗？”

    “怎么会，我许默苓绝不会被人轻易打败，尤其是被那个高高在上、吹毛求疵的家伙！”许默苓禁不住暗暗握拳，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度。

    “啊呵呵，默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泄气的——其实，有一个苛刻的监工也不错，正好让我们的工作精益求精——你说是不是，默苓？”杜悠远本就清润的嗓音，益发充满了婉转和温柔，默苓那一颗毛糙愤怒的心，终于渐渐平复起来。

    没关系，不就是挑刺么，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实力和才华，让某些人无话可说！她暗暗下定决心，才努力地笑了一笑，对电话那端说道：“总经理，我明白，放心吧。”

    “恩，别忘了，私下的时候，叫我，悠远。”彼端的杜悠远意味深长地提醒。可他一放下电话，原本柔和的面孔，顿时僵硬起来，眉头也皱得很紧。他情不自禁地点起一根烟，走到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耳畔仿佛又响起邝长天那清冷讥诮的嗓音：“杜总，咱明人不说暗话，如果过了3天，贵方还拿不出好的方案，那么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换人，要么与长天终止合作！”

    他知道，邝长天一向不安牌理出牌，而且说得出，做得到，他只是不明白：邝长天这个商场巨枭为什么会时时处处针对默苓这个小女子，莫非，两人有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