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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相识(四)

    但是,自己早已无心观赏。夕颜花,夕颜花,红颜薄命。而她更人如夕颜,花开一时之灿烂,随而凋零。瑾颜那个懦弱的女人最终还是死了,血染了白纱,可她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自己不想被人称之为“懦弱”,于是在伤心时、孤独时自己一遍遍在心中重复着要坚强,要勇敢!流血,不流泪!

    可是,这只是徒劳。她终究与瑾颜血脉相承,她终究是她的女儿。自己不止一次为瑾颜的懦弱,为她可笑的每日以泪洗面而不屑一顾。她不恨自己没了父亲,遭受人羞辱。自己恨的只是瑾颜的懦弱,自己恨她为何不振作起来,作茧自缚。名伶又如何?被人抛弃又如何?沦落风尘又如何?自己时钟陪伴在她的左右,只要一抬头,她就能够看见……

    “瑾颜,你总说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今朝,我终于明白了你的话,是啊,不流泪只是因为未到伤心处,你的苦是为情所伤,你刻意遗忘我也是不想在回忆起前尘过往……可是,我的苦呢?我最惧怕孤独,你却偏偏给予我万丈孤独……”叶梓清呢喃细语到,笑了笑:“或许,我们从来都是一路人,母亲……”泪自眼角滑落,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的哭泣。原来,泪也能够为了她流,不是因为她的死亡,不是因为她令自己痛苦,而是,终于领悟了她话中的深意。第一次唤作她为母亲,却是在人故去之后。人世,当真多愁!

    一直默默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月如昔叹了一口气,望着小声哽咽着的叶梓清,他第一次,乱了阵脚。茫然

    无措的踱步走向碧柔,低声询问她该如何安慰叶梓清,却换来了她的一记白眼:“了情,你醉生梦死不精通也罢。难道连如何讨好女儿家也不懂吗?”碧柔刻意压低了声音,满面严肃的说道,可眼眸中戏谑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收敛,极其张狂。

    “讨好?”

    “啊?”碧柔呆住了,瞬时间,头顶天雷滚滚,阴雨绵绵:“就是安慰人!”她咬牙切齿的低吼着,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望着月如昔——这个书呆子!除了会降妖除魔,就是读破书卷!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连安慰人都不会,又是怎样让他能够惹得观中女徒弟个个芳心暗许?

    月如昔一脸茫然的睹了一眼碧柔,面容冷峻依旧:“安慰人?没有尝试过。愿闻其详!”他的人生之中只有各色深奥的经纶,各色妖魔鬼怪,各色符箓阵法,漫长的岁月里,他永远只会默默的待在藏经阁中,永远只会默默的奔波,斩妖除魔,捍卫正道。似乎,他从未曾注意过,身边伤心的人……

    自袖中拿出一方娟帕,碧柔目无表情的递给月如昔:“拿着,一会递给叶梓清,叫她不要哭了,看开一点!”将娟帕塞在月如昔手中,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向哭泣中的叶梓清。看着他在始料未及之后惊愕的目光,碧柔满意的笑了——了情啊,姐姐我只能帮你这一把了!你们的感情路,还是要自己走啊!

    “呃,那个,叶姑娘……”月如昔冷峻的面容升腾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面对着叶梓清抬起头时落魄的目光,他的心灵深处,悸动着,有些生疼——她的眼中充满了颓废,对人生的失望。原先宛如一滩春水的眼瞳中没了神采,死气沉沉,像是蛮荒。月如昔乱了心神,他手足无措的望着叶梓清,用娟帕细细擦拭去叶梓清脸上的泪痕。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突兀,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一次次,偏离了预期的想象。

    “叶姑娘,虽然不知曾经发生过何事,但往昔早已过去,又何必介怀?与其空悲切,不如就此振作起来。你还有师父,还有许许多多值得你去珍惜的事物……为了他们,你也不能就此消极……”月如昔的声音很柔和,字字连诛,发自肺腑。他专注地凝视着叶梓清,眼瞳中充满了令人为之一振的力量:“前路还很漫长,眼泪只代表着懦弱,并不能改变一切。我们要学会收起眼泪,坚强的面对世间的挫折!”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依旧不止歇。

    叶梓清静静地凝视着月如昔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眼瞳,眼眶旁还挂着几许残泪,微微泛红的眼眸楚楚动人,令人心动不已。良久后,她笑了,笑的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是啊,眼泪改变不了一切。人生的路,终归还是要自己走,没有人,能陪我到最后……”她的语调很轻松,就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抬起衣袖胡乱擦拭着脸庞,试图掩盖住憔悴的泪痕。

    可是,轻松的语调背后仍旧掩盖着伤痛,天真,回不去了。师父,既然入世了,徒儿就做不到纤尘不染,曾经被遗忘的往事也会重新布满心间。入世,入世,怎能离了凡尘是非的折磨?天真无邪,终归,只适合在山林之中。在这里,怕是玷污了这四字。修行路漫漫,我必当修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既能普度众生,亦不被人暗箭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