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人群纷纷，不过都似流水，居而不定。有人不敢再看，有人洋洋得意，亦有人感叹惋惜。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汨汨流出，他的意识格外清醒，甚至能感受到血一点点往外流。他什么都听不见，在他的世界里，这是酷刑，他也会怕疼，在这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鲜血控制不住地从嘴中溢出，唇扇翕合，流出无声的控诉。

    他不喜欢鲜血。

    可是到头来，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沈沉沙吼完一嗓子后，静静地站在正殿入口，竟是不敢向前走。

    那年，万马齐喑，她毁天灭地，他无力地跪在她身前。一样是冰冷的匕首，没入她的心脏。他说，她没有心。

    四个字，字字扎心。

    她也曾同他一起制作美食，她站在小厨房里忙碌着，他倚在窗边看着她。沈沉沙骂他：“还不过来帮忙！”

    他玩味一笑，硬是不过去。沈沉沙干什么都不是，不能把食材扔地上。拿着食材也没办法。风流溪最后还是去搭了把手，彼时微风习习，桃花飘拂，很是悠哉。

    “用灵力点火，还要我教你不成？”

    “拿碗过来，呆子。”

    “很棒了，第一次做。”

    最甚的一道菜，他试了五遍才成功。

    五遍不至于，只是仙师和桃花，都太美，难分伯仲罢了。

    二人将制好的菜分给了门中弟子，获得了一致好评，他们都颇有成就感。菜也分完了，夕阳落日，让人沉醉。

    而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沈沉沙看着风流溪的背影，他的脊背永远都是挺直的，也正如他这个人，不屈不挠。她的脚步声，声声入耳。但他没有力气去回头。行刑的长老从没见过沈沉沙这般要吃人的眼神，将匕首拔了出来。

    风流溪低声闷哼了一下，随后紧闭双眼。他不想看到一些弟子丑恶的嘴脸。但是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的身体里流着他们厌恶的血液。

    那我该行往何处？

    他是魔界的棋子，是被利用却无法反抗的对象。他不像魔界的魔尊和魔神一样高贵，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魔。只不过天资好了些，灵根好了些。不过现在都要消失殆尽了，他彻底变成了弃子。

    他只想承欢亲人膝下，小桥流水，闲适地过完一生。我是罪人……也不该由他们审判。但他的转机来了，他还要忍着不动用魔髓，忍到……她能救他。

    “我说了，谁敢动他！”

    他扯出一个笑容，她是来救他的啊……

    “滚开！”

    他回头，看着仙人奔跑而来，笑了。他从此改观：仙人未必处于云端，也可以近如咫尺。

    她不再如往常一般淡定、从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慌乱。

    他强忍着灵根处的疼痛，站了起来，没走几步，倒在了她的怀中。点点艳色，沾染白衣。

    俱留情思不禁移，不足艳血行沾衣。

    “夜灵！你要做什么！”主位上的叶清翼站起身，怒喝。弟子群中崇拜她的人也大惊失色，沈沉沙这一遭，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见她不言，行刑的长老又朝风流溪走来。

    她的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感情，她只知道，他不好受。

    她拿起霜寒，以剑画阵——

    千年霜雪，万古长春。

    霜寒画出淡蓝光芒，阵法成形，长老和众弟子被挡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