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五章 梦也何曾到谢桥

    二婶邹氏重金聘请宫里的教习姑姑,过府指点姑娘礼仪。

    来人装模作样,谁都瞧不在眼里,对谢家姑娘张口便损。邹氏当她是宝供着,谢乔极其不耐烦,没几次就称病告假,二婶本就为的她两个女儿,旁人与她而言只是顺带,自然不苛求。

    竹苑里,“先生,阿乔是七月的生辰,这才二月哩。”

    “看那边......

    “哎哎哎,手别动......”

    “头再抬高点......”

    “这不是办春日宴嘛,全京城的名门闺秀大概都不安生了,我已有许久看不到你人,若入宫,我又到哪儿给你作画去?”

    “先生!”谢乔烦闷,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下去。

    我一点也不想参与那劳什子宴。娘亲盼我出头,情有可原,毕竟我在外名声,于婚事不太有利,若是看见我本人或能改观。然深宫更是比府邸更阴暗难测,人贵自知,以我这副德行怕是活不过三天,即便不被人害,也该被自己拗死。

    于此事,她父亲谢元的心思,她看得明明白白,他也不愿意自己在宴上中选,甚至不愿任何一位谢氏女子中选。自知不可能,谢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连生了几日的闷气。

    “哎哟,先别说话,再动,嘴可歪了啊。”先生手指比作噤声状,她只好乖乖做回木头桩,噘着嘴不再说话,供他挥毫。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长袖遮盖下,手指轻抚着一支旧旧的短笛,想起那首曲子,还有杏花林中清朗公子......他曲子吹得甚好。

    阿楚在先生旁扶纸研磨,看看坐在红梅树下一动不动的小姐,看看先生画中的小姐。

    她笑嘻嘻说:“小姐真好看,跟天上仙子一般样!”

    先生神采飞扬,将画笔丢进洗砚台,得意至极:“小阿乔,且看!”

    画中人,脸颊带着稚气的丰盈,嘴角含笑透着无邪的娇憨,眸光流转,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红梅花枝在云鬓边舒展开,白玉孔雀钗盘起漆黑长发,优雅而别致。身影纤细、肌肤胜雪,气质清雅,有种说不尽的宁静出尘。

    落款处,贺阿乔十五生辰,平昭十六年二月十五。

    他掏出印鉴,盖上朱砂,郑重地左下方印上“少叔渊”三个大字,又把画展开架上火炉微微烘烤,卷起,系带,一气呵成,潇洒地交给谢乔。

    “待阿乔出嫁了,这些年的小像可与你陪嫁,好让未来夫婿看看你小时模样。”

    先生年年都这么说。

    谢乔长叹一声,无辜地眨眨眼,冁然而笑:“加上这卷儿,总共十五份。可惜了前三卷画的都不是我......

    “三岁那卷呀,画的是先生用一根糖葫芦拐骗来的小娃娃,说是像极了我,刚画完险些被当人贩子抓了......”

    阿楚眼睛笑成月牙,蹭地蹦起来:“小姐一岁的小像还惹来了桃花债哩,守在人家门口偷看几天,寡居的贺家三娘子现在还惦记着先生!”

    她头靠在阿楚的胳膊,作嫌弃状:“两岁的最惨,问了常叔和陈妈妈,都说小娃娃长得都一个样,约莫了个大概,结果画了个四不像唉。”

    先生也不生气,摇摇头,宠溺笑笑:“小没良心的!”

    临近三月三,她无端频繁做着同一个梦,每每醒来,心绪难安。

    梦中,谢乔走在一条好长好长的回廊,又高又宽,神秘而寂静。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