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比周玉川高了一头，正好看到她的睫毛和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时光在一点一滴，无声无息地流逝。

    “其实，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没得到你的允许吻了你。”谢谦突然说。

    “噢，没关系。”周玉川的注意力仍在小动物上。

    谢谦有些错愕，又马上转为坏笑：“你就这样接受了？是不是好学生其实也很渴望？”

    周玉川停下手中的动作。

    当时确实很生气，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周玉川很快想通，就当碰了一下，现代女性要拿得起，放得下。

    她看向谢谦说：“听说你经常挂科，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有恒心、有毅力，遇到困难能想到解决办法，可惜不是用在学习上。”

    “你不会是校长派来的卧底，让我用心读书的吧。”

    周玉川噗嗤一笑：“可能是哦，你小心一点。”

    “嗷呜——”小老虎见没人理它了，奶声奶气的抱怨一句。

    谢谦说：“对了，它还没起名字。好学生读的书多，是不是可以想一个什么诗词歌赋里的名字？”

    周玉川连连摇头：“我给它取名？不了，我怕我取的不好。”

    “看它那么喜欢你，你忍心让它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周玉川想了想说：“那……就叫‘豆豆’吧。”

    “豆豆？一点也没有威猛的感觉。”

    “那算了吧，我不会取名字。”

    “那就这个，简单好记又朗朗上口。等下我跟饲养员说——豆豆，记得这个小姐姐，你的名字是她取的。”谢谦提着小老虎原地打转。

    小老虎见有人陪它玩，开心地直叫：“嗷呜嗷呜——”

    从虎山出来后，两人沿路一直走着。周玉川的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脚步也轻快起来。

    谢谦说：“你可不要因为一只小老虎就爱上我，还有其他的呢。”

    周玉川礼貌一笑：“如你所愿。”

    两人来到禽类的栖息地。路灯淡淡地跨过草地，到处回响着急促的啾啾声和悠长而音调完整的鸟鸣。

    周玉川看到一张桌子，上面铺满了新鲜食材，还有早已支起的烧烤架。

    “这是——”

    “刚才听到你肚子叫了，晚上没怎么吃吧。”

    谢谦马上行动起来，他将鸡翅、火腿、茄子穿成串，又将鱼裹进锡纸里，边烤边翻，有模有样。

    周玉川过意不去，便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你好好享受这场约会，坐着看风景就好。”

    夜色中，天鹅梳理着羽毛，不时一只白鹭飞过，掀起一汪涟漪。

    “刚才我就想问你，你一个人跑进老虎的笼子里，不会害怕吗？”周玉川问。

    谢谦低头摆弄食物，睫毛在眼窝上洒下一片阴影：“我看着他们长大，他们熟悉我的味道。而且他们刚进食完，不会打我的主意。”

    “它们毕竟是猛兽，很难产生感情的，可能会抓伤到你，甚至发生更可怕的事。”

    谢谦突然坏笑一声：“你在关心我？”

    “我……我担心你被老虎吃了，没人送我回去。”

    谢谦将烤熟的食物整齐摆盘，招呼周玉川来吃。

    他自己打开一罐啤酒，说：“我觉得猛兽很真实，从来不隐藏欲望，哪怕是吃人。我讨厌人类，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却隐藏遮掩，不让别人知道，太虚伪。”

    周玉川确实饿了，她拿起一串烤串开动：“那你也讨厌你自己吗？”

    “我说了，我讨厌所有人。”

    周玉川想不到，眼前这个大家口中放荡不羁的渣男，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语调轻快地说：“是啊，大家都有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我也有很多事不想让人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谦没有回答。

    “因为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人厌恶，都会被人当作攻击我的话柄。”

    谢谦问：“谁这么无聊？”

    “我考试第一，他们就说我靠卖弄色相；我和室友开玩笑，他们就说我对待同学苛刻；还有说我从来都不洗袜子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上厕所的时候，排队的时候，总能听到。”

    谢谦不禁笑起来：“原来好学生也有烦恼，遭人妒忌。”

    周玉川收起笑容，郑重地说：“所以，你有试过保护一个人吗？我小心翼翼，隐藏自己做过的事，包括你的追求，是因为我不想再多一个人厌恶我了，我想保护我自己。”

    谢谦看着眼前清纯的面容，透着坚韧和果决。

    “所以，也请坏学生好好回忆一下，你身边觉得最虚伪的人，他们为什么那么做呢，也是为了保护谁吗？”

    谢谦猛灌几口，若有所思。

    周玉川心想，果然是家大业大，坐拥着如此巨大的财富，竟然还嫌弃身边人太虚伪，是曾经受到过什么伤害？还是生活太优越，优越到非得整出些心理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凝视注视着谢谦：“如果你有共鸣，就希望你从保护好自己开始，对老虎还是要有敬畏之心，不要再跑到笼子里去了。再保护好身边的人，心动是天性，但专一才是爱情，不要再伤女孩子的心了。”

    周玉川想到开学典礼上，那个哭到撕心裂肺的女生。

    谢谦喝完一瓶，摆弄着空罐头：“我就当你在关心我，我不会再去笼子里逗老虎玩了。但是让我只喜欢一个女人，我做不到。是她们贪慕虚荣，总想讨好我。”

    周玉川想了想，说：“我奶奶曾经对我爸妈说过，当你在海边捡到了你认为最漂亮的贝壳，那么以后，就不要去海边了。”

    她俏皮一笑：“眼前的小溪风景也很美啊。”

    谢谦看着她，眼神有些沉醉：“周玉川，如果是你捡到了最漂亮的贝壳，你还会去海边吗？”

    周玉川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告诉你，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谢谦认真道：“告诉我，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你一直单身的原因？”

    周玉川望向黑夜，眼里闪烁着光芒。

    终于，她说出了埋藏在心底、从未告诉别人的话：“是的，我一直在等那个人的出现，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他一个的人，然后谈一场永远不分手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