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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穆云遥趴在床榻上,额头上一片细密的汗,他实在疼得厉害,牙根都在打颤。偏眼瞧见封季瑜一脸担忧,便又觉得不是滋味。想了想还是出声道:“不碍事,我习惯了。”

    他一句“我习惯了”看似云淡风轻,却让封季瑜皱了眉头,“是谁下得这样的狠手?”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顺,让人听不出喜怒。

    还能是谁,穆云遥苦笑,但毕竟是家事,他又不能多言。但他不言,封季瑜又如何猜不出,只是见穆云遥神色黯淡下来,便不好再多追问。

    本是新婚之夜,尴尬又拘谨,却还多了些平辈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封季瑜虽有习武,但终归不是常年战场厮杀之人,备着的药着实不多,加之刚刚迁府,府里的物什他又不熟悉位置,外面怕是多双眼睛在盯着,这个时辰出去寻药终归不是上策。

    “只有这些,将就些罢。”

    穆云遥见封季瑜拿了只白玉小瓶,瓶身上雕了颗不大的小葫芦,自是明白能带在身边的东西,便不会差,“那今夜便有劳昭晗了。”

    他如此逾矩,封季瑜却只是低头笑笑,轻微勾起的唇角,有种温柔的错觉。穆云遥有片刻的恍惚,烛火摇曳,映在床帏上是让人心痒的暖融融……

    只听“啵”的一声,封季瑜将瓶塞拔掉,“你趴好,可能会有些疼。”

    穆云遥赶忙收了神,听言向床榻内挪了挪,他两臂环在一起,偏头去毫无顾忌的看着这人。

    许是烛火有些暖,燃的人心有些热;许是屋外的风太过寒凉,就越想往温暖的地方靠近,穆云遥微不可察的舔了下嘴唇,抽回思绪,将头扭去了床内。

    封季瑜的手不似女人的柔软,又有些薄茧,但于穆云遥而言却已是再好不过。等上好了药,封季瑜却有些犯了难,这个时候让他去哪里找些白布来。

    也是封季瑜眼尖,看着了穆云遥身/下的白锦缎,手刚伸过去,却又立刻停住了。

    穆云遥开始不明所以,等转过味来忽的就低头嗤嗤笑了起来。笑声震得自己背后又犯了疼,忍耐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封季瑜见他这样,一张脸青红交替,“成何体统”几个字将要脱口而出。

    穆云遥见他板着张脸,也住了嘴,可一旦有了笑意,他昳丽的脸就生动了起来,不再苍白,像是春日新土下萌出的嫩绿青芽,让人看了便怜爱便心生喜悦;又像是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浅浅涟漪,一圈一圈的波动,震荡人心。

    新婚第一夜,自是不能熄灭红烛的,只是两个如此生疏的大男人,硬要凑在一起同眠,那种感觉不可名状。

    穆云遥上好了药,只能趴卧在床榻上,他这会儿是困得紧了,也顾不得背后的疼,不消片刻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封季瑜倒是睡不太着,看着边上的人,心底五味杂陈。

    他这样一个年轻人,风姿卓然,没有被禁锢在浩浩宫殿,却被禁锢在了自己身边,想来是不情又不愿。瞧着背上交错的伤,便能窥见一二。封季瑜叹了口气,将厚厚锦被往上拉了拉,盖住穆云遥微微起伏的背部。

    穆云遥这一夜都没睡好,疲乏却睡不熟,似梦似醒,到了夜里又发了热,烫的吓人。

    封季瑜一向浅眠,加上身边有人不习惯,旁边人一动,他便醒了。迷糊间伸手去摸,手下一片滚烫。

    封季瑜赶紧摇他起来,喂他喝了几大口的水。天色已晚又是新婚第一夜,怎的都不好去请太医,再者穆云遥背后的伤这般严重,他这府内又不是铁桶一块,四壁都透着风,被人抓起把柄来轻而易举。

    好在穆云遥也知晓其中道理,被扶着喝了水又换了药倒是吭也不吭。

    封季瑜道:“他打你打得这般重,不考虑后果么?”

    穆云遥有些烧,冷得哆嗦起来。从小到大被打的次数也不少,被罚跪祠堂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这回,父亲像是下了狠手,如若不从便要打到他听话。

    “他也是为了穆家家业考量,我不是读书的料,又常年混迹烟花柳巷,科举已然不成。现下……能为穆家尽忠尽孝再好不过。”

    封季瑜听他的话里多少带了些惆怅,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封季瑜道:“我知你委屈。”

    穆云遥本来是委屈,但是忽然被人这么安慰,而这个人又是同他一样的境遇,偏就觉得自己这委屈矫情万分。他看向封季瑜,这人狭长的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昭晗是如何这般平静接受的?”

    封季瑜将床帏拉了拉,让烛火不那么刺目,“我的人生向来不由我。”他尽量将动作放轻,“虽生于皇家,但也受限于皇家。皇命如天,想当今天子也不能桩桩件件事情都称心如意,而我又何德何能。不过求个平安、无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