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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疑虑

      居忆鸢的卧房在潮生阁的二层,左挨柳悠然,右靠祝罗裳,其内有两处折扇形状的窗户,从那里远眺,能看到雄伟苍翠的天意山。

  如果说离山是风辄境内的圣山,那月炎境内的圣山便定是天意山了。此山高耸入云,直上九霄,宛如与烈阳相连。有史料记载,一千年前,有一名为卞叱的男子身披雷电与火焰,从正午的太阳上缓缓走下,落足于天意山之巅。他的法力不断涌现,就像那大海上的波涛般永无止息,也正是他在一片荒芜中开辟了玖国,建国后又飞升而去,而他的子嗣则世世代代为玖国之王,直至今日。

  居忆鸢当然明白这不过是传说,她从七岁起便知道这其实是史官编的故事罢了。不过传说中描述的“身披雷电与火焰”倒是让她颇为痴迷,火焰兴许是代表郁氏,那雷电呢?父亲说卞氏能随心所欲地使唤天雷,可卞子谦甚至连法力也没有,怎可能引雷?

  她沉思着打开夏遇笙给她的布包,将里面的东西都洒落在桌上。

  “一本《唤水式》,一页‘水月训诫’,一枚破界石,还有一袋钱币。”居忆鸢念叨,她知道破界石是用来解除弄蝶湖畔的结界的。将这小石头收回衣兜的时候,她又不禁拿起那袋钱币看了看:“挺沉的……啊,灵熏,她应该还在镜楼前等我吧?”

  清晨的时候,她曾答应过要给灵熏一笔钱,让她免于风餐露宿,此刻已快到正午,居忆鸢赶忙捎上钱袋,匆匆忙忙地奔出了潮生阁,往镜楼而去。

  当她赶到镜楼前的时候,这个衣着简朴的姑娘正眼巴巴地站着,期盼与绝望在她的脸庞上不断变换,直到居忆鸢气喘吁吁地奔到她跟前,她立马激动得闪起了泪花。

  “居姑娘的大恩大德,灵熏来日必定相报。”她双手合十,颤抖着嗓音说道。

  “走吧,我送你到结界外。”

  居忆鸢并未将钱袋交付给灵熏,而是紧攥在手中,不时还抬起手臂来端详一番,像是在故意撩拨灵熏的心思。至于灵熏,她尽管想疯了这袋钱财,出于六年作侍女的打磨,也已变得喜怒不显于色。两位女子一边朝结界外走,一边随意地搭着话。

  “离了水月门,也不一定是坏事。”居忆鸢安慰道:“指不定你能找到更好的活儿呢。”

  “我只会做侍女,也只熟悉弄蝶湖一带。”

  “灵熏。”居忆鸢顿了顿:“你这几年,都一直一丝不苟地效命于夏遇笙吗?”

  “效命于掌门大人?”灵熏不明白居忆鸢问这句话的用意,但也生硬地回应道:“我是水月门侍女,效命于掌门,应该的事情。”

  “可你现在不是了,对吧。”

  “只要还在结界内,我就仍是水月的侍女。”

  “很忠心。”居忆鸢点点头,如同给予认可。

  她们一齐走到结界旁,灵熏轻扫一眼居忆鸢手拿的钱袋,想要主动索要,却又觉得不妥。沉思片刻,她偏过头,对居忆鸢僵硬地笑了笑,一只脚踏在结界边上。

  “我就要走了。”灵熏挥挥手:“可能也不会再见了吧。”

  “还不是道别的时候。”居忆鸢笑得自然又温暖。她牵起灵熏的手,和她一起出了结界之外,又转过身来望向水月门高高低低的楼阁,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惋惜着什么。

  “灵熏姑娘侍奉水月门多年,想必是见证了此地的兴衰吧。”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如一片从树枝上飘落的叶。

  “水月门是当今大玖最好的门派。”

  “灵熏。”居忆鸢侧过身,与灵熏四目相对,就在她们眼神相撞的瞬间,居忆鸢的神情凝重了,语气也由闲适变为了严肃:“你现在身在结界外,也已然被夏遇笙驱逐出了水月门。你已经不是水月门的侍女了。”

  “前掌门卢光聆大人说过,即便身不在门派,忠心不可弃。”灵熏想要移开目光,却发现居忆鸢的眸子似有某种法力那般,叫人无法侧目。

  “你对水月门的忠心无法让你活下去,但我能。”居忆鸢抓起灵熏的手,将钱袋放在她的掌心,却也没有松开自己紧紧攥住袋子的手指:“何况,隐瞒事实也不是真正的忠心。”

  一阵微风拂过,居忆鸢的长发与衣裳上淡紫的丝带齐舞,灵熏怔怔地望着她,感受着手心钱袋的重量。的确,这位侍女在世上无依无靠,虽说忠心耿耿地侍奉了水月门六年,离开时却是没有得到丝毫报酬,仅是夏遇笙一句简单的“滚吧”,便被赶出了弄蝶湖。灵熏沉默着,思虑着六年来的一切,一种不甘的懊恼冲入了心房。

  “居姑娘也知道,夏遇笙无妻无子。”灵熏突然说道:“但他也是男人。”

  “所以,他与风尘女子共寝了,而且不巧被你撞见了。”居忆鸢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我也不知为何夏遇笙要赶我出来……水月门并没有规定不能行男女之事。”灵熏低下了头:“只是最近几月,我也常有看到陌生女子在弄蝶湖边转悠……夏遇笙与风尘女子同房,恐怕不止一次了吧。”

  “你还记得今晨那个风尘女子长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