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你懂个屁!

      沈不懂是被饕餮扯着衣服硬拽出小丽造型的。

  据饕餮描述当时沈姑娘双目空洞,四肢僵硬,嘴唇不断颤抖,最可怕的是她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三人安全抵达老家才有所好转。沈不懂这一路上只是目光死盯着正前方,没有了摇头晃乃的那种嚣张,也没再有聊天打屁的那种激情,这种神情饕餮过去的十万年里只在他的食谱中看见过——那些明知自己是盘中餐却无能为力的妖怪们当初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到达沈家院落外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这个时间在沈不懂生活的A市里宛如白昼一样,但小村这边却是万籁俱寂静谧十分,就连沈家的大黄狗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由于是山上村落,月亮也要比城市中明亮的多,那半面皎月肆意的倾泻下盈盈月光,整个小村仿佛是笼罩在一片银色的海洋里。

  沈不懂轻车熟路的伸手穿过栅栏的间隙在大门后摸索了一阵,半会手上就多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钥匙,这是沈妈妈留下的,自从沈不懂念大学那年她就一直在门后凹槽处藏着一把钥匙,就怕姑娘万一那天回家进不去屋。

  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三人抬腿走进了院落当中,和正常的村落人家无二,沈家的院落很宽敞,两侧分别有一间鸡窝和鸭架,过道两旁还种着一些应季节的小菜。

  儿时玩伴大黄狗懂懂听到院子里的声响扑棱一下竖起耳朵,看到是沈不懂后又再次安稳的趴在仓房门口。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沈不懂的鼻尖有些发酸。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爸妈的屋子半侧窗开着,隐约可听到那台老旧风扇的吱呀声和爸爸的轻鼾,看来他们已然是熟睡了。沈不懂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轻轻的走进自己的屋子,一切还是老样子,桌椅板凳的位置丝毫没变,哦,也包括那只小木马。

  沈不懂伸手拉开了门后的灯,橙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真怀念啊,这灯泡还是当年自己读书爸爸特意跑去小镇买的,说是功率大免得她学习太累眼睛。

  饕餮和毕方一路跟着她没有出声,但饕餮却明显的感觉到沈姑娘的那种放松与舒适感,他嘴角轻微上扬,这地方自己也特别喜欢,看来我们是一路人。

  毕方更是出于鸟类本能的喜欢这里,一路上他看到许多候鸟栖居小村逍遥闲适,自然而然地就对小村有一股子喜爱。

  “我啊,从小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沈不懂坐在干净的床沿缓缓开口。

  两妖闻言一同看向她静听下文。

  “我从小身体虚,又经常能看见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物,爸妈为我操了不少的心。他们四处找那些老神仙啊,老道长啊给我作法驱邪,可每次都挺不了几天。”沈不懂自嘲一笑,“我以前不叫沈不懂的,我出生那年我爸去给我请了最有学问的老先生取名字,大山里的孩子没有这种待遇的。我那个名字叫做琳卉,取自‘谷春攒锦绣,石润叠琼林’寓意着我是这山中最明艳的玉石和花朵。”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美好的名字和这山里的先灵格格不入吧,小时候的我总是病怏怏的,经常莫名其妙的失忆,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些记忆。所以,其实我小时候见过你们。就在这里。”

  沈不懂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头。

  “后来有位云方老道经过我们村,路过我家门口时恰好口渴进屋讨口水喝,他一眼就看出我身上的异常,惊讶连连,他说我是生而知之的神女,可就是因为这命格太大一般人无论如何都扛不住凶灵的侵扰,觉得我撑不过12岁。我爸当时就急了,质问老道你怎么咒我闺女活不到12岁呢,老道苦笑摇头,只说既是天命注定遇见他那他也不得不帮我这个忙。于是他就在我家后院画了一个繁复无比的阵法,并劝我爸说我若想平安活到成年,必须隔断天人感应,也就是让我从生而知之的境界中跳出来,这样天地之间的凶灵就找不到我的方位,我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走,名字也必须要改成不懂来压胜他画的法阵。”

  “可他还说以他功力这阵法最多也只能再支撑12年,等到我24那年会受到更为强烈的灵力冲击,到那时便是谁来也阻挡不了,只能靠我自己硬撑着。说完那老道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待到我爸反应过来出门寻找之时,外面早已没了老道身影。”

  “说来也怪,自从我12岁生日改名不懂后我便当真没有再招惹些奇怪的东西,以往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般,直到前些天我又开始梦见你们,我才知道,那一切并不是梦,而是我的命,我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沈不懂就这样平淡的讲述着,似乎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那一切于她无关,可饕餮却清楚的感知到她当下的情绪有多么激动,就好像处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一般,他想安慰她一下,可话到嘴边他又无法开口,就像沈不懂自己说的,这就是她的命,自己术法通天也改变不了,她的使命就是这么残酷而现实,不得不面对。

  正在他犹豫中毕方却突然站起背后噗啦一下张开神翼一把把沈不懂揽进羽翼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轻轻说道,

  “你知道每一只毕方生来就是孤独的吗?每只毕方天生就只有一只足,所以当我们化形成本体的时候就只能靠这双翅膀在天上飘荡无法着陆。但是有时我们会遇见另一只毕方,这时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双翼拥抱在一起,我们也就可以在地上停靠和行走。可天道偏是不公,他不允许一世同时有两只神火毕方,所以当我们见面之时,也就是离别之际,我们不得不与我们最亲近的人道别,可哪怕这样,我们也很快乐,毕竟无论如何我们都知道自己是对方心尖上的人,是最亲密的人,要不是因为有对方陪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是关爱,什么是担心。只有经历过这种痛苦的洗礼,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神火毕方。”

  怀中的人轻轻颤抖着,他继续用着那种让人着迷的音色说道,

  “所以啊,请多看看明天的太阳,多闻闻明天的空气,多关心在意的亲人,这样就算哪一天我们真的撑不住了,可只要一想起他们,一想起那风儿喜欢我,那花儿喜欢我,那人儿也喜欢我,是不是就会更坚强一点呢?”

  怀中的那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从压抑的低泣到无助的恸哭,毕方一直用那双青色羽翼紧紧包裹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他是与她感同身受的那个。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平凡的过完这一生,为什么我就不能一直陪在爸妈身边,为什么?为什么?”少女压抑着的情感在这一声声哭诉之中尽情的宣泄出来。

  “恩,我懂。”

  不知哭了多久,少女的声音才逐渐衰弱下来,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