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56章 日月

    不死城分舵的教众已被尽数歼灭,吟欢假仁假义地给尸体屈膝一礼,就算是道过歉了。

    “接下来去万骨枯,你可别想丢开我。”

    律痴行沉默不语。

    “走呀,”吟欢微微蹙眉,扭头道:“愣着干嘛?”

    律痴行低声道:“万骨枯,正在你我的脚下。”

    他们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旁。

    吟欢一个激灵就往后跳了半步,“下面?!”

    单凭肉眼来看,这简直就像无底洞,起码得有个十几丈的高度。

    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要是直接跳下去,不摔死也残废了。

    “不错,你当真要去?”

    律痴行顿了顿,道:“地下机关重重,处处淬毒,遍布死尸的骨骸,更是蛇蝎蜈蚣的温床。”

    越听越膈应得慌,吟欢本想顺坡下驴,不去了。

    但自从律痴行逐渐展露出他的城府,吟欢便慢慢地不敢全信他了,如今难免担心他会独吞婆娑秘典。

    深思熟虑一番过后,吟欢轻轻咬牙,哼道:“忽悠谁呢,姑奶奶可是被吓大的。去,干嘛不去!”

    反正有呆子在,没什么好怕的。

    听罢,律痴行扬了一下唇角,“抱紧我。”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吟欢就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紧随其后而来的是剧烈的失重和下坠感。

    “啊——”

    吟欢立刻双手环抱住律痴行的脖颈,吓得尖叫声都破音了,哪还顾得上娇气矜贵,一整个花容失色。

    哪怕坠落的过程中漆黑一片,律痴行仍能凭借着记忆和本能,在石壁的凸起处不断借力,来回腾跃了三四次。

    直到最后的数丈,已经没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他面不改色地拔出长剑,径直刺入石壁,靠摩擦来强行减速。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律痴行蓄起内力,对地面拍了一记空掌,震得附近的石块都抖了抖。

    待他成功站稳住脚,才把单手搂在怀里的吟欢也放了下来,“到了。”

    直到双脚踩到地面,吟欢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她才恢复神智,暗骂了一句“死鬼”。

    这也太可怕,强到离谱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阿吟,不要离开我哪怕一步远。”

    律痴行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严肃,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在此稍行错一步,便死无葬身之处。”

    吟欢的胆子别提有多小了,尤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黑漆漆得伸手不见五指,不用律痴行提醒,她自然也是不敢乱跑的。

    “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语气可怜巴巴的。

    “那……”律痴行极轻地吞咽了一下,“你靠近些。”

    吟欢现在是真的不敢不听话,连忙点点头,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胸前,恨不得变成一条蛇缠在他身上。

    “够不够近呀?”

    温香软玉在怀,比抱着冰冰凉凉的剑感觉好太多了,律痴行忍不住收紧了手臂,连呼吸都紧张许多。

    “嗯。”

    从入口进来,穿过一道狭窄逼仄的长廊,躲开横在道路中间、细如发丝的机关,来到中央的鼎房。

    鼎房,望文生义,坐落着一具青铜巨鼎,约千斤重,里面装着一块一块黑糊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再往前走,便是一大片毒沼泽。

    虽然吟欢看不见,但能听到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还有蛇吐信的细微动静。

    正当她发愁要怎么过沼泽时,律痴行不慌不忙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紫竹洞箫,缓缓吹奏了一支诡谲的小曲,起转承合的音调无不凄厉恐怖。

    “这个调子……”吟欢心道,“和庆老怪吹得好像。”

    应该是苗疆的某种武功吧。

    随着曲调响彻整个洞窟,从四面八方飞速前来聚集了数不清的蛇虫鼠蚁,吟欢只听声音就头皮发麻。

    很快地,沼泽上方搭建起了一条足够行人通过的桥梁。

    吟欢说什么都不肯踩在那些东西的身上,嫌恶心,于是使小性闹别扭,又是撒娇又是耍赖。

    律痴行不仅不嫌烦,反而有一点不易为人察觉的欣慰,直接将吟欢打横抱了起来,安稳过桥。

    好说歹说,两人总算是来到了万骨枯的最里端。

    律痴行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点燃这里唯一可用于照明的火把。

    待双目重新恢复光明之际,吟欢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根本就像一座乱葬岗!

    惨白森然的骸骨到处都是,石壁上还有带着血的抓痕,随着年月久远,血都暗沉成了乌黑的颜色。

    骷髅头里探出一只花纹斑驳的锦蛇,警惕地盯着来者,仿佛巡查的卫兵。

    “这里是……”吟欢哑然。

    律痴行语气平和:“这里是我童年的故居。”

    吟欢平日里小嘴不停的人,如今竟说不出话了。

    她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宽慰或岔开话题,对律痴行来说应该都不是什么满意的答复。

    她从衣袖里找到律痴行的手,轻轻握住,指尖摩挲着他的指尖,最终十指相扣。

    她能感觉到律痴行的身体微微一颤,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律痴行不曾伤感,更不曾羞愤,他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堪的曾经,指着不远处的铁链锁扣,还有下面两堆铺成床样的草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