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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三章

    他自是行于峭壁悬崖,多事烦忧,日来夜间易惊易扰,只得浅眠,因而凉风来时,魏观便瞬息察觉,醒转了过来。

    隔着如霜的月色望去,刀客坐在房梁上,玄红交织的绦带垂落下来,烈烈欲燃。她今日倒不曾提壶持杯,却似是酒宴方罢,醉眼惺忪,仍有沉凝不去的酒气。

    更漏细细琐琐,院落悄然无声,魏观点灯起身,隔着荧荧惑惑的烛火,似是着魔一般,与她对视良久,方才言声问询。

    “你是来杀我的?”

    静阑中,他的声音较寻常男子细锐些,如同碎玉相撞,凤眼上挑,寒光熠熠,袖中手指轻转,短弩蓄势待发,端得是凶性十足。

    见他如此,刀客觉得趣味,忍不住想要逗弄,她甩了甩金玉绦,啪嗒啪嗒的敲在膝上,朗声而笑,“府中侍从俱守院外,倒是便宜了我。”

    她自是有理由杀他……几日来,东厂好手尽出,从昼至夜,不间断的截迫,誓要取她性命。不过刀客却是该喝酒便喝酒,想游街便游街,刀不必出鞘,却无人奈何的了她。

    名高者性傲,于其间,刀客已算得宽宏。只是因此,他更要杀她……而如今,想必她是恼了……

    魏观素来信不得任何人,寝时院落中独他一个,倒成此孤立无援之局……

    然而,他眉目仍是锐利的,非是两兵相接,学那诸葛,大唱空城……而是性烈刚硬,绝不低头半分,豁出去自己刀锋摧折,也无回旋。

    “你大可试试”,他的声音冷沉下去,或许还有些旁的情绪,隐在暗处,教人瞧不明白。

    刀客笑了笑,不见恼怒,反倒是心下赞叹。她行的是一往无前的刀法,持的也是摧尖折锐的刀,自不肯爱这庸庸众生,偏贪那世间凶煞……

    而他又是脆弱的……卸去了厚重的鹤氅华服,烛火间,魏观一身中衣端坐着,衣衫空落落的,透出来窄瘦的肩脊,像一把极薄的刃,寒光锐利,又需持者珍重爱惜。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刀客拱手求饶,像是在哄一只呲牙露爪小兽,酒仍未醒,语调缠绵,又总含着笑意。“那日我开口前,便多少猜到你是这般性子,我自然也不能因此怪你。”

    “那你来做什么?”魏观语带恼怒,蹙眉质问,指尖狠抵在短弩上,苍白中浮出了一线深红。

    刀客又笑了笑,笑意如同湖上掠过去的雁,动荡了一池春水,却是高飞天北,行踪难觅,去留无迹。

    “我来告别,或回漠北,或回雪山,或回江南。见你睡着,正待留书,还未想好写些什么,你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