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先进了殿中我再说与你听。”佟妃与赫舍里氏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少年老成的小儿女，这些日子里但凡出了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总会在没有外人之时抱着佟文瑾细细说给她听。

    牵着佟文瑾的手一同步入正殿明间，右转几步进了东暖阁，佟妃一边打发着身边的花色下去命人备上迟了许久的早膳，一边命另一个大宫女依勒佳守在暖阁的门口。

    等这一通儿安置下来，佟妃才靠上软榻，看着佟文瑾缓缓说到：“今日去慈宁宫中见到一位蒙古新来的格格，正巧永和宫的巴尔福晋也带了五格格去太后宫中请安，谁知不巧与那位蒙古格格起了些冲突，便多误了些时辰。”

    “五格格如今才多大年纪？更何况姑爸爸您曾经说过巴尔福晋为人最懂分寸，五格格行事向来有巴尔福晋几分手段，怕不会无缘无故与人相争。”想起了入宫那日在绛雪轩撞见的情景，佟文瑾微微皱眉，“莫不是那位蒙古来的格格是要进宫的？去年才刚办完大选，若是当时年龄不够，就算如今入宫也太早了些。”

    “你这小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位蒙古格格如今也才七岁！”大概是没料到佟文瑾几句话会转到此处，佟妃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一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道，“她的曾祖父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初代冰图郡王红果尔，而红果尔郡王正是太后娘娘的亲叔祖父。据今日太后所说，她是久不见家乡亲人，便从科尔沁接了位小侄女进宫教养，以慰思乡之苦。”

    “呵~许久不见家乡亲人？”佟文瑾想着西六宫中一溜儿的博尔济吉特氏福晋，难得沉默了片刻。

    随即抛开这个着实经不起推敲的借口，将孝庄太后家中的各种亲戚关系捋了两轮，疑惑更甚，不由得抬头看向佟妃问道：“出自红果尔郡王一支又是太后的侄女辈，她的父亲应该就是红果尔郡王膝下独子额德台吉之子。一个三等台吉之女？且不论太后娘娘养着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在宫中究竟有何目的，但不管是身份高低还是血缘亲疏似乎都有更好的选择？”

    “宁楚格素来聪慧！”听了佟文瑾的一通儿分析，佟妃颇为满意，眼见着佟文瑾将该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这才笑着将佟文瑾搂道怀里，缓缓吐出了最重要且不为人所知的一个原因，“据说这位格格出生之时有异像相伴，科尔沁部落中的巫师为她卜算过命格，说她夫君子嗣皆贵不可言，主旺夫旺子、家国大兴之兆。”

    “啊，这……”佟文瑾着实没有料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贵不可言”四字一出，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此生的归宿那便是注定了的。

    就像如今端坐慈宁宫中的孝庄太后一般，历史上记载孝庄太后幼时曾救助过一位迷失在草原的法师，临别之时那位法师为了还孝庄太后的恩情，为其卜算一番之后发现她命格贵重，于是孝庄太后才会有“布木布泰（天降贵人）”这么一个名字，并且因为这个批命而被自己的姑父皇太极纳入了后宫之中。

    佟文瑾不由得轻笑一声：怎么？她们科尔沁草原一脉竟这么受长生天的钟爱吗？还是整个蒙古四十九旗其他大大小小的部落都不如她们科尔沁对长生天虔诚不成？

    不过……此般指向性极其明确的箴言，但凡不是脑子有些问题的家族，是决计不可能会四处传扬的。佟文瑾更是疑惑，她姑爸爸一个身居关内禁宫之中的满洲贵女，是如何得知此等在草原上都应该是被紧守地密不透风的消息的呢？

    念及此处，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看向佟妃笑问道：“那不知道这一位‘贵不可言’的格格又有个什么样儿的名字才能配的上她呢？”

    “促狭！”大概时佟文瑾话中的意有所指过于明显，佟妃点了点她的鼻头轻声笑骂，笑过之后却还是答道，“听说是叫做舒舒塔尔玛。”

    “紫红色的云雾？看来蒙古人也并非全然莽撞，知道如今的圣上偏爱汉学竟也能心思委婉至此。”佟文瑾蒙文并不是太好，在心中来回思索了片刻才好不容易明白了其中深意，“汉代《列仙传》中说‘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后世遂以‘紫气东来’表示祥瑞，想来科尔沁部所图不小。”

    “只是……”佟文瑾还是十分不解，“静妃乃是太后娘娘嫡长兄吴克善亲王之女，如今的中宫是太后娘娘嫡幼弟察罕郡王的孙女，纵使中宫无宠，难不成太后娘娘还想再废中宫重立一个远支的表侄女为新后吗？”

    “更何况且不说当今圣上早有废后之意，废后之后会不会如太后娘娘所愿再娶一位蒙古皇后。”即使佟文瑾知道历史走向，可还是疑惑异常，“便是这些一一都不是问题，这位格格年岁也太小了些。”

    “是的宁楚格，这位格格年纪的确不大。”等佟文瑾一连串儿的话说完，佟妃这才伸出手摸了摸佟文瑾的脑袋，看向着她微笑道，“当今圣上对蒙古诸部的防备世人皆知，自顺治八年大婚至今近十年时间，宫中前后共有八位阿哥和六位格格皆为满洲妃嫔所出。”

    “如今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待年宫中，大概是给将来的储君定下的妻子。”

    佟文瑾闻言，不由一怔，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佟妃充满深意的目光。

    了解历史的佟文瑾知道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绝对不是大清朝下一任帝王的元后。

    只是……

    佟妃，她是如何能确定玄烨会是将来的储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