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上了法庭也是可以解决的”，御剑抿了口红茶，眉头紧锁：“律师辩护过程中，我会给出提示，结合证据，不难推出还有幕后黑手。”

    “可即使是有幕后黑手，丸山也是凶手。我们上法庭的目的就是为了论述丸山有罪，她本身又是自首，在她点头承认自己犯罪的一刻，庭审就已经结束了，不会有后续的辩护过程”，青叶也喝了口红茶，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况且对律师而言，这是必输的案子。哪怕推导出有幕后黑手，也不会影响法院的宣判。他们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至少你无需以身犯险。”御剑反驳道。

    说完，反是他自己怔住了。

    “检察官是刑事案的最后一道保险。我们要指导侦查方向，还原案件真相。”他曾这样对青叶说过：“真相潜藏在暗影之中，往往需要检察官以身犯险。但不放任犯罪者逍遥法外是检察官的职责，你要时刻牢记这一点。”

    面前的茶杯氤氲着雾白的蒸汽，青叶的表情隐在其后，影影绰绰，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忽然明白了青叶为什么不与他商议此事。

    “你是笨蛋吗？”

    无名的怒火悄然燃起。

    “这是唯一的办法，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青叶理所当然地说。

    “你这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的职业是检察官，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放任犯罪者逍遥法外’，这不是师父教导我的吗？”

    ‘现在还在说这种正义凛然的话……？’

    “你也记得我是你的师父？”

    御剑站起身来，厉声道：“这么大的事不问过我，擅自做下决定，城山青叶，你真是好有主见！”

    “如果把我的计划告诉您，您肯定不会同意的吧？”青叶嗫嚅着，似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您生气了吗？……我、我明天会好好努力，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她到底在解释些什么？她到底懂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一股气郁结在御剑心口，死死地堵住他的呼吸通道。有些话他不擅长说，但眼见城山青叶的频道越来越歪：

    “谁在乎你添的那些麻烦……”“诶？”

    “你没听到吗？我说，谁在乎你添的那些麻烦！”御剑怒拍桌子，紧紧地皱着眉头：“字字句句说着相信，口口声声叫着师父，你若真把我当师父，真的相信我，为什么不依靠我？你是检察官，我就不是了？你只是个实习生，谁要你来顾虑我的以后！？”

    连珠炮似对青叶一通狂轰滥炸之后，御剑的气息总算通畅起来。

    “就、就是这样。”他清了清嗓子，迅速恢复了平时那番冷漠的扑克脸：“总之明天我会向宝月主任说明，由我负责丸山的审讯。你就留在办公室，好好地自我反省。”

    “不要。”青叶沉默片刻，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御剑沉下了表情。

    “我说不要！”青叶也站起身来，作出一副要与御剑叫板的样子：“师父说我的话，不一样能套用在自己身上？昨天还说着什么信任，说什么认可我的能力。真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忘了我是谁的徒弟？”

    她显然并不想真的与御剑叫板，眼见御剑的表情愈发严肃，青叶把眼神转到了一边。言辞是犀利的，只是嘴也张不开了，声音温吞在嗓子里，怎么看怎么像少女的抱怨撒娇。

    两人就这样隔着办公桌对峙着。

    “对不起，果然还是我不好。我只下意识觉得不能牵扯到您，完全忽略了您的想法。”青叶垂着眼睛，对御剑道歉道。

    古朴的时钟报了10点的时，桌上的红茶凉了，雾白的蒸汽已尽数散去。办公室的空气总算明朗起来，倒不如说，带了些轻快的跃动感。

    ‘她其实没必要道歉的。’

    御剑露出了些许柔和的表情，他想拍拍青叶的肩，手抬了起来，触动姑娘目光的瞬间又制住了，他想摸摸她的头，可姑娘睫毛在他眼前扑朔着，挑动得他掌心与心窝儿同时痒痒的。

    他实在忍不住，想对那张可爱的小脸做些什么。

    “你没有不好”，御剑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轻声回道：“我从来都不是在说你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