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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顾容雅本来就睡眠很浅,经过昨夜的事更是睡不安稳。昨夜回营之后,她做了一个冗长且复杂的梦。

    梦的开头是旖旎且明媚的,彼时她和他还年幼,学堂里盛怀安被夫子罚站无法用午膳,她拿了桂花糕各他,却非要扬着下巴,装成一副颐指气使的高傲模样,不等他吃完,就嘲讽似的问他:“你这么没用,连一块都得求我施舍,想来以后也还不起吧。”

    盛怀安白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顾容雅手上的桂花糕。她内心里想着:做了两个时辰呢,便宜他了,下回还是喊嗟,来食!比较合适。

    幼时的盛怀安就不喜欢江陵,不喜欢一连几个月见不到日光的梅雨季。他说他以后会去北方边塞,顾容雅的眼里闪着羡慕的光,却非要撑着说:“你就知道贪玩,什么也不会干。”

    在她仅仅凭借着从书中看来的知识,遥远的北方是极为有趣的。有起伏的雪山,连绵的沙漠,胡笳羌笛独特的乐声,烤肉美酒,豪放爽朗的异族人……

    她满心欢喜的对盛怀安述说。

    盛怀安却愤愤打断她:“北方,边塞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不满的去争论,说官家都认可每年与狄人贸易往来,一定是那边有什么美好的宝藏。盛怀安却一直冷眼看着她。

    梦的进程异样的快,到她长大,到他们分开。

    它的结尾却是无比惨痛的,绿漪为她而死,盛怀安因她下狱。她记不得具体的细节,却感觉那场面别样真实。她醒来的时候,背后正冒着涔涔冷汗,把她贴身的亵衣都已经濡湿了。

    顾容雅走到帐外,远方的天幕才将将泛起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升起。她计算着时间,大概应该是平旦了。

    趁着为时尚早,她独自去打好的井边取了水,军营里条件不好,自然不可能都用热水。顾容雅强迫自己习惯水的温度。

    洗漱完毕,她又开始换上了衣服,由于是冬天,为了御寒,她裹上了层层皮甲狨絮。顾容雅心想,这样更好,更不易被别人察觉到她是女子。

    时候尚早,她又回想起昨晚的事。

    盛怀安看着她在中军大帐前站了一会,最终还是不忍,让她回营去休息。顾容雅却眉头紧蹙执意不肯,拉扯之下,她推辞道:“多谢盛帅关心,不过属下也睡不着。”

    盛怀安去把她领进中军大帐内,还命令着亲卫守好,不要让他人进来。

    顾容雅在帐内坐立不安,樱唇轻启道:“多谢盛帅好意,属下心领了。但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因为盛怀安突然回头看他。

    少年眸光闪烁,瞳孔紧缩,锐利如荒原上的雪狼,深黯眼睛里仿佛能迸发冷冽的寒光。

    顾容雅直觉他在生气,可微微张口到底也说不出来一句服软的话。

    “属下告退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顾家阿囡,你给我站住!”盛怀安直接擒住她纤细的玉腕,把她往里拉去。

    顾容雅惊慌失措,站立不稳,双眸紧闭险些就要跌倒在地。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盛怀安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际,把她稳稳扶好。

    顾容雅眨了两下眼,睫毛如簌簌翩飞的蝶翼。她不知为何,不敢转头去看盛怀安的眼睛,更不敢说话。

    营帐中此时的气氛太过于微妙,顾容雅背对着盛怀安站着,低头看着地下。

    盛怀安紧紧盯着顾容雅束上的乌发,有一瞬间,他想一把再掉顾容雅头上的发冠,让她锦缎般华美的乌发重新散落在肩上。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握住她的左手手腕,一言不发。

    他们在这里沉默静立,一言不发。

    顾容雅能清晰的感受到左腕上的手力道略重,应该已经被握出了一道红痕。可她只是紧紧将左手握拳,甚至任由自己微锋指甲在掌心压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月牙形印记。

    盛怀安的手很大,应该是常年习武的原因,他的手掌和指腹都起了一层厚茧,指节也很粗大很有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很炙热,明明是在腊月的寒冬李,可当他的手覆盖到她的手腕上,顾容雅直觉那温度沿着小臂一路传导上脸颊。

    盛怀安干涸的嘴唇微张,要说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哽咽在喉,最终他只能缓缓地松开了顾容雅的手腕,重新将手臂放回到身侧。

    他今天一直感受到顾容雅有心事,极重的心事,他想对顾容雅说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他,他愿意尽己所能去帮她。

    可不知为何,他没有勇气去开口。

    “坐一会吧,如果实在难以入睡,喝点酒助眠吧。”他最后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末了还又补上一句,“没关系的,北地苦寒,喝酒暖身无妨,并不是什么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