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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

    星野凉驾驶着自己的爱车前往川崎市的购物中心。

    后座空荡荡,和往日截然不同,平常来说他和鱼冢三郎是轮流开车的,但是鱼冢三郎开车的次数更加多一些,因为他开的很稳且快。对于驾驶来说,一般追求速度就很难追求舒适,特别是搞他们这一行的,这样的技能实在是难得,因此伏特加开车的次数更多。不过伏特加有的时候休息的不太好,起来很疲惫困顿的情况下,星野凉也会体谅,主动开车。星野凉开车的时候一般伏特加就在后座躺着,虽然伏特加经常戴着他的墨镜,不过星野凉每次总会很体贴地在中途找个好位置停车,把他的墨镜摘下来,放到档位后的小格子内,然后在到达目的地后再把墨镜给他戴上,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到了。当然,出任务或者紧急的时候这一套就不会发生,不过紧急的时候基本上也是伏特加开车占绝大多数,伏特加心里也有数。而伏特加开车的时候星野凉几乎全是坐着的,精神集中,好像随时准备着和别人搏命的样子,鱼冢三郎曾经劝说过他好多次,但是他执意如此,伏特加就不再劝了。

    想到这,星野凉笑了笑,打破了车内严肃沉默的氛围。事实上,这是他走了之后的第75小时内的第一个笑容,也是因为他,星野凉能够一改之前的满身绝望与悲伤,尽管他依然处于巨大的悲伤之中难以走出,但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理智。星野凉如此想。

    川崎市在东京的附近,名义上属于神奈川县,和东京都交界。星野凉之所以去往这里并不是仅仅因为这边购物中心很好,而是因为他不久之前才订购了一个容积为四立方米的巨大的冰柜,这个尺寸不太常见,时间也比较短,还有一些特殊的要求,因此被迫亲自动身前往。

    他下了车,带上了驾驶座的车门后,习惯性地打开后排同侧的车门,车上空无一人,这举动显然是多此一举。他左手拿着车钥匙,右手狠狠地握紧攒拳,力量大到指甲把手心掐出一道血痕。看来恢复了理智的想法也许不那么准确,他自嘲的勾起了半边的嘴角,然后关好车门,锁上车,向购物中心的西侧侧门走去。

    星野凉买了自己喜欢吃的天妇罗,也买了一点两个人常吃的鲜虾寿司。对于一个成年且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大汉来说,这点东西显然不够饱腹,当然星野凉也没有打算就靠这些作为主食,只是一些生活的调剂品。

    走进名叫“晨星”的花店,星野凉开门见山地对花店的店员小姐要了一大束樱花。对日本人来说,樱花这种国花显然是深受喜爱的,自然库存有很多。尽管星野凉是一个俄日混血,并且小的时候大部分的认知是受到前白兰地的影响,像一个纯粹的俄罗斯人,但他五官中也能看出一丝日本留下的印记。除了一大束樱花,他也买了一束睡莲的假花。店员小姐有些不解,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店员的工作。

    抱着一大束花,星野凉在缓步走回自己的爱车的路上被路人投以善意、鼓励甚至是好奇的目光,他都悄然无视掉了。

    睡莲的花语是纯洁、高高在上、不谙世事、纤尘不染,在古埃及神话里,太阳是由荷花绽放诞生的,睡莲因此被奉为“神圣之花”,成为遍布古埃及寺庙廊柱的图腾,象征着“只有开始,不会幻灭”的祈福。但是他执意买了睡莲的假花。

    他和鱼冢三郎都是手染鲜血无数的人,睡莲的花语显然和两人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在星野凉的眼里,鱼冢三郎就是最纯洁善良的存在。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真诚希望鱼冢三郎可以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当然,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天堂存在的话,也是要下地狱的。

    他又驱车回了自己的别墅,或者说两人的别墅。他把客厅的花瓶里原来插的名种红玫瑰拿打火机焚烧干净,换上了那束睡莲假花。花瓶是之前他和伏特加一起在希腊度假的时候从拍卖会里买下的花瓶,尽管他不记得这个花瓶的创作者是谁,毕竟已经有很久了。虽然一定的时间流逝,这个花瓶仍然让不知名的路人一眼看起来感到也许有些昂贵,和那束单薄的睡莲不太融洽。

    星野凉从一大束的正中间抽出了一束玫瑰,拿自己的小刀将玫瑰的枝桠修剪干净,放到主卧的床头柜里,其他的玫瑰被放在客厅的沙发桌上。他坐在沙发上,用手一片一片的撕碎樱花的花瓣,像是小说里葬花的女主角,眼睛却并不看着花,好像在神游,又好像在思考。

    鱼冢三郎是喜欢樱花的,也喜欢樱花的花语,毕竟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对自己的国花还是有着一定的好感。对于樱花的代表,日本公安和警察,他小时候也是有所向往的。但是鱼冢三郎不能这么和别人说,因为他是伏特加,因为他是黑暗组织里的干部,公安和警察是他的敌人。鱼冢三郎没有回头路,星野凉也没有,他们俩的结局本来早已预定。伏特加的生命已经终止了,本来星野凉也会和鱼冢三郎一样,不是死在被背叛,就是死在敌人的面前,他们不能把情报送给自己的敌人,枪里最后的一颗子弹永远是属于自己的。鱼冢三郎走后,原本熟悉的道路变得让人难以忍受这样的孤寂。他们本来就是黑暗里的人,在黑暗里应该如鱼得水。许多同事和前辈也曾追寻光明,但是血的教训一件又一件地摆在眼前……

    “到此为止。”星野凉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对自己说道。

    信任和真心是最廉价而不值钱的奢侈品,也是不迁徙的镰翅鸟飞行的航标。

    很难说星野凉对鱼冢三郎的爱意是否存粹,或者说格瓦斯对伏特加的爱意是否存粹。一生谨慎小心的星野凉做的最冲动也是最明智的决定就是相信鱼冢三郎的真心。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给星野凉的疑问做了肯定的回答。鱼冢三郎和星野凉是双向奔赴,尽管也许时间有先后差异。

    关上灯,星野凉走到自己的琴房,打开钢琴的琴盖,随手弹奏一首日本的小调民歌。这首民歌他并不记得具体的歌词,旋律也只是一般程度的动听,只是此时此刻,星野凉就突然想这么做了而已。

    一曲终了,星野凉起身,合上琴盖,头也不回地走出琴房。没有保养自己的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不舍得地告别,好像有什么反常,又有一丝平常地生活气味。

    他又走回客厅的沙发坐下,关着灯的黑暗里,手机被摆在沙发桌上。拿打火机点燃一根从风衣里拿出的七星烟,狠狠地吸入一口,然后把它丢在烟灰缸里。事实上,星野凉并没有抽烟的习惯,鱼冢三郎偶尔抽,大部分是压力很大或者需要放松的时候才来一根,并不沉迷。七星烟也不是鱼冢三郎喜欢的,只是之前带他的队友是琴酒,琴酒非常钟爱七星烟,鱼冢三郎经常为琴酒点烟,因此鱼冢三郎也有许多七星烟。这根七星是鱼冢三郎留下的,他还没来得及抽就离开了,星野凉为他收殓的时候发现的。他这两天一直揣着,像揣着自己常用的武器一样。

    他开始沉默等待,等一个人的电话,等待一切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