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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定计

      离间计的事,后面楚画梁没关心,只是让玉台跑了几趟关外的山头,得到的回复是,树木枯死了一大片,甚至这个枯死状态就像是疫病一样,正在向周边传播开去,速度还不慢,如果放任不管,怕是再过两三天,连隔壁山头的树木也要枯死了。

  这么奇怪的状况,不止是雁门关内,连北狄也注意到了,大约也怕东陵反击,即便没有测出任何毒素,林涉依旧谨慎地让全军换了地方取水。

  从水井被下药后第三天,北狄军开始攻城,八万大军分成四队,昼夜不停轮番攻击。

  别说雁门的将领,就是慕容筝和沐千华也一直呆在关墙上,吃饭睡觉都在上面。

  这次楚画梁倒是没有一起去,攻城战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何况战场上流箭乱飞,什么听风辩位的功夫都不管用,说不定运气不好就是飞来横祸呢。

  当然,她也不是闲着。

  “小姐,再下去雁门关外不会成为一片死地吧?”玉台忧心忡忡地道。

  要说毒死几棵树不难,可小姐的药最恐怖的是居然会蔓延!这么下去岂不是沿途所有的植物都会枯死?要是一直向北狄方向蔓延还罢了,可要是转向南方呢?雁门南面可是大片农田!

  “不会,算起来明天就差不多了。”楚画梁的表情很淡定,起身道,“走吧。”

  “哦。”玉台赶紧跟上,又喊了玉衡。

  这两天,楚画梁虽然不上城墙,却时不时会去伤兵营转一圈。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士兵除了当场被砍死,多半是死于失血过多,哪怕是守城战,因为伤兵太多,军医根本来不及救,很多原本有救的士卒都是在等待中死去的。

  而楚画梁也没觉得多自己一个能治多少人,毕竟这种伤,让她治和让只学了几天粗浅医术的军医助手来治也没差多少,所以,她只是带了大量银针,看到重伤者就插几针,用针灸虽然不能完全止血,但至少能减缓流血速度,即便依旧还有熬不过的,但获救的人数也直线上升。

  然而,针灸也是一件很耗精力体力的事,在伤兵营转了一圈,还是累得够呛。

  “小姐,水。”玉台赶紧拿来水囊。

  楚画梁接过水囊,仰起头,很豪爽地灌了小半壶,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周围传来的视线充满了感激,谁都知道这位豫王妃这几天在军营里救了不少人——原本以为这位如此高贵的身份,就算顶了军医的名头,也只有几个将军才能得她救治呢,谁知道王妃真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一视同仁不说,还会跟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兵开玩笑呢。

  “这一天又快过了。”玉衡道。

  楚画梁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舔了舔嘴唇,沉声道:“走,去找王爷。”

  “王妃,这会儿城墙上很危险。”玉衡不赞同。

  “这不是有你们吗?”楚画梁笑了笑。

  玉衡张了张嘴,无可奈何。

  他是侍卫,只能建议,如果主子一意孤行,他也只能舍命相护。

  “放心吧,又不是去最前线,只要注意流箭就好。”楚画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那么紧张。

  豫王妃来了,值守的将领虽然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关心她的安危问题,倒没有她不能来的想法,何况今天这段墙头的值守将领刚好是雷武。

  “王妃,这里太危险了!”雷武的铠甲上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不止是血,甚至还沾着些看起来像是肉沫的东西。

  就算玉台这样自幼习武见过生死搏杀的姑娘,也不禁脸色发白。

  “本妃有要事需要见王爷,劳烦雷将军派人通报一声。”楚画梁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

  “末将领命。”雷武爽快地答应一声,带他们上了城墙。

  血腥味夹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其间还有一股恶臭。

  “什么气味啊。”玉台差点没吐出来,连玉衡都觉得不太好受。

  “兵凶战危,这个……姑娘包含。”雷武说着,有些古怪地看了楚画梁一眼,心里也暗自纳闷,他知道王妃很厉害,但能忍受这样的环境连一点儿意外之色都没有,这和能力可没有关系啊。

  “无妨。”楚画梁轻轻一笑,回头道,“你们以为,守城战中使用的‘金汁’是什么?”

  玉衡和玉台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玉台是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跑到战场上来,自然一窍不通,而玉衡好些,但也只是从书上知道守城常用的滚木礌石金汁热油之类,要说这金汁究竟是什么,还真没想过深究。

  “王妃知道?”雷武诧异道。

  “不就是粪水呢,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楚画梁笑道。

  “什么?”玉台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有什么奇怪的,粪水里含有很多脏东西,烧滚了浇下去,就算没烫死摔死,这伤口也很难好,多半是全身溃烂而死。”楚画梁不以为然道。

  城墙上架了那么多口大锅在煮粪水……这能不臭吗?所以,古代真正的攻城战远没有电视剧里拍的那般英雄悲壮,还不知道有多少亲自带队攻城的将军是被粪水烫死的呢,青史留名的才是凤毛麟角。

  “王妃高见!”雷武佩服道。

  看起来王妃不仅医术高明,敢上战场,显然连兵法都懂啊!

  “雷将军过奖了,本妃只是闲着无事,杂书看得多罢了。”楚画梁莞尔一笑。

  “那也很厉害,不像末将一个粗人,从军前大字不识,还是因功升到校尉才为了看懂军令跟着军中的参军苦学了认字。”雷武自嘲地笑笑,带他们进了一处能避流箭的城楼,“王妃在这里稍等,末将这就派人去找王爷。”

  “有劳。”楚画梁道。

  雷武立即招过一个小兵,吩咐去找豫王,自己一挥大刀,又将几名冒出头来的北狄军砍得身首异处。

  “好一员猛将。”玉衡不禁赞叹了一句。

  “北疆军中,连不在雁门的将领也算上,雷武的个人武力可入前三,比他兄长雷威更胜一筹。”楚画梁淡淡地道。

  “那第一是谁?”玉台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见过的。”楚画梁道。

  “我……见过?”玉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小姐说的她见过,那肯定不是这几天匆匆见过几眼的那些将军,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见过、相处过。

  “……”楚画梁看了她一会儿才道,“风少湮。”

  “他?”玉台一声惊叫,满脸的不可思议。

  风少湮和他们一路从京城同行道雁门,自然是混熟了的,可那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居然是北疆军第一?

  “不要以貌取人啊。”楚画梁无奈地笑,这些明明都是在听风阁传来的北疆情报里的,这丫头肯定没仔细看,要是金盏肯定记住了。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个人武力’,但在战场上,个人战力其实没那么有用,要不然风传鸣怎么能做到副帅的?要论武力,随便出来个十人将就能把他打趴下。”

  “那还差不多。”玉台舒了口气。

  “风少湮是东海剑阁弟子,他若是不从军,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楚画梁道。

  说话间,披了一身轻铠的慕容筝大步走进来,后面跟着贪狼和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