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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星

    有的时候,有的滋味好像真的看过人脸色之后才能体会到。

    那天省博物馆的画展,其实也还有后续。

    我小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哦,不是什么两小无猜情深不渝的那种,小时候联系也不是那么热络,我爸妈私奔导致他们贫穷得住在了城市边缘的平房里,在那个有四五个平房的大杂院里,我遇见了岳崎和他的一众小朋友。

    爷爷在钢厂工作,一到闲暇就会画画,画了一辈子也没什么名气的那种,但我爸显然没有承其志向,小时候被爷爷逼着画了几天就草草了事,人家不是讲吗,隔代遗传特可怕,我显然遗传到了爷爷对画画的一腔热血。

    我记得是冬天来着,天黑得很早,我爸带着我从小学回来,走在马路牙子上,路边的房檐冻了一串冰溜子,我爸给我裹了围巾帽子,哈出去的气落在围巾上成了小小的冰珠,在这样的水汽朦胧里,我看着马路对面有个瘦到没有边际的中年男人,坐在个小凳子上背对着马路,不知道弓着背在画什么。

    我爸在马路对面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拉着我走过马路,路上冷得连行人也没有,我凑近了看到,那个男人胡子拉碴,双颊凹陷,头发油成条打在眼睛前,眼睛却熠熠生辉地闪着光,他在一张纸上,脊背佝偻头却往上仰,眼睛熠熠生辉地闪着光,画着路边的一串冰溜子。

    他只有一根铅笔,明暗却处理得很到位,暖黄的路灯交织着穿过冰柱,他的线条也带着温度,让冰近乎融化。

    我爸沉默了一会,把口袋里面七七八八的零钱拿出来捧在手里,声音意外地很低很哑:“你这画卖几块钱。”

    那人很惊讶地抬头,神情里好像有点羞涩,有点难堪,随即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从旁边的包里拿出来一张卷得很紧的画,迟疑地笑了笑塞到我手里:“小姑娘,看一看。”

    我打开了。

    那是一副辉煌灿烂到极点的画,只有一个太阳,金色的,令人眩晕的,好像在旋转着一样的太阳。

    我爸低着头,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把手伸到棉袄的内衬里,掏出来一卷钱,塞到那个男人手里。

    我知道那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但是我没有阻止。

    我爸接过他那根短得几乎不能用的铅笔,在他正在用的那张纸的毛边上写了电话,接着站直身子拍了拍我:“许许,来,跟叔叔再见。”

    我说,叔叔再见。

    那个叔叔看着我笑了,笑得时候脸上的纹路都皱在一起:”再见呀,小姑娘。“

    那天晚上的路好像很长,路上开始毫无征兆地飘起来飞舞着的雪花,我一句话都没说,我觉得爸爸需要想一些东西,一些我尚且不能理解的深刻。

    我记得爸爸回了家,把头伏在妈妈的肩膀上,我记得爸爸说:“咱们过年去看看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