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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汪洋和莎士比亚

    晚自习是英语老师的课,他大概也是整个学校唯一的男性英语老师吧,姓汪,叫汪洋。

    开学的第一个自习,他带着一本淡紫色的书走进来,底下的人嘻嘻闹闹,林夕随随便便地把一个纸团扔给陈颂,我正往后面搬着书包,面不改色地看着陈颂张开纸团看了看,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是的,没错,我最后还是和陈颂坐了同桌,在林夕以她特有的强硬作风去找过王老师之后,在我和陈颂一块去春秋五霸吃完晚饭之后。

    我相信没人会自动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上,除非仰赖别人的同情活着的人,但我觉得秦思不是,她的睫毛很长,从不主动和人对视,但林夕站在我座位旁边,我搬起来我足足十几公斤的书包的时候,她短暂又迅速地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面好像带了点探究和审视,以及一种似乎有些居高临下的东西,我还注意到她的眼睛很美,有种忧郁的淡然。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但我想不通为什么具有那样眼神的人,会接受林夕居高临下又悲天悯人的帮助——纵使林夕自己从未发觉,难道秦思不会感觉到么?那种社交上的,无形之间分门别类的等级。

    我想得头疼,干脆索性不想,把书包扔在地上,顺便扔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归根结底,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汪洋是那种你很容易由他联想到一些东西的人,很瘦很高,脊背有一种很好看的弧度,头发略微有些卷,大概也是刚刚由实习老师转正的老师之一,你会由他想到初春的叶子,或者六月的枫树。

    “我知道大家——作为十一班的我们,身在一个美术班,我相信你们是带着对美的竭诚追求而来的,我知道你们是一群热爱美,发现美,也尊重美的人,现在手里面拿的这本书,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我希望我以后每一节课,你们中会有一个人站起来读给我听。”

    他拿投影仪把书打在多媒体上,教室里面又开始乱起来,女生对这个老师感到兴奋,男生感到……我也不知道什么。

    他的眼睛扫视过一圈,最后眼神定格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从最后一排的那个同学开始,只读前两行就好,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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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翻译一下吗?“

    我略微有点窃喜,这是莎士比亚的诗里我读的最熟的一首。

    “嗯,好……那个。“我多说了两个语气词,然后感到教室里发出细微的笑声,发觉那阵笑声来自林夕,我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最庸常的动物……我们渴望着,生命的延续。“

    “也唯有如此……美所绽放出的花,才不会枯败地死去。“

    我感觉教室里面略微地安静了一下,接着汪洋面色如常地转向陈颂:“好,旁边那位同学。“

    我有点失望地坐下,还以为会得到的赞扬并没有来到,有点遗憾地看向陈颂。

    他读了原文,声音是清朗又标准的英音,完了翻译得也很平实:“既然一旦成熟了,就又要凋谢,它的后嗣不免要来传承下这份芳香。“

    翻译得很准,但我还以为他会把它翻译得更诗意化一点,我看了一眼陈颂,发觉他略微皱着眉头,我纳闷了一下,决定干自己的事。

    我把我的速写本从包里掏出来,开始画第这个本上的第十三个太阳,有蓝色绿色的太阳,我色彩用得很厚,哪怕只是油画棒都能被我用得很好,我一边画一边听着旁边人的翻译,轮到齐豫的时候他读了两个词之后骂了狗屎,轮到吴珂的时侯他很情感充沛地读了,发音还很标准,但之后却又因为不会翻译而面红耳赤地杵在了那里,我打了个哈欠,视线模糊地看见面前陈颂推过来一张纸,很规整的活页纸,不像林夕揉过来那张,感觉像是多年前数学作业的遗骸。

    “你还好?”

    我有点纳闷地瞟了他一眼,把油画棒摁回抽屉里的塑料盒里,咬了会笔头打了个问号回去。

    “?“

    “很少见到把fairest翻译成‘庸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