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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看透

    凌渊在疾风堂苦苦挨过一日,终于又到天明,他见天边泛白,第一缕霞光洒下,他便化身离去。

    落脚在这山中的木院旁,满心欢喜,一路疾步上前,到了苏桃桃房前,轻轻扣了扣门,无人应答。

    “臭丫头,起了吗?”凌渊语气柔和,轻声问道。

    他又扣了扣门,依旧无人应答。

    他心想,如今时辰尚早,或许臭丫头还未起身吧,是自己太过心急想要见到她。

    他试着轻轻推了推房门,没曾想竟然推动了,心里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一个女孩子住在这荒山中,竟然连门都不拴好。

    不管她如今是何身份,在他心底里,他还是将她视为那个需要好生呵护的小凡人。

    他顺势推开房门,看向屋内,可屋中空无一人,被褥也叠放的整整齐齐。

    他转身出了门,在木院的其他房间都寻了一遍,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他神情落寞地又到了她的房间,目光忽然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他走近,只见桌上放着昨日山崖之上他亲手为她带上的发簪,发簪下压着一封信,此刻他的心忽的揪了一下。

    他打开信封,信上写着:

    凌渊,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不要来找我,你找不到的。

    昨日你说我对你是心动,对苏木只是感动。我承认,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上次元宵节在摘星阁上你问我,往后换你来照顾我可好,我点了头,当时是真的想与你谱一段佳话,想着跟你浪迹天涯,踏遍名山大川,看遍世间奇景,不负韶华。想着等那一天老了,丑了,再悄悄离开你。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明知道自己在你漫长的生命中只是一个过客,却只想着自私地满足自己的喜乐,希望在你往后余生都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说实话,在认识你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你都是心存戒备,哪怕是如今,也不能完全信任。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失望,便再不会靠近。但苏木不同,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就信他,兴许这就是上苍说的缘分。护内也好、绝情也罢,苏木于我而言比这些恩恩怨怨重要得多,就如同苍心与你而言。你说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将她当做妹妹,她是你的执念,也是你的责任和牢笼,虽你当初选择了我,可我知道你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

    曾经听小鬼说起冥魔之间的恩怨时,只当自己是个无关之人,被无辜牵扯,不曾想自己竟是这故事中的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恩怨,该如何面对你、面对艹xxxx(此处被划去)

    忘了我吧,只当年少轻狂,从今往后各自安好。

    这一世我只会等一个人,既许他一世守护,无论他是否还会回来,我都会一直等他。

    我不后悔与你的过往,反而要感谢你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平平淡淡的陪伴最为长情,也最难能可贵。或许我曾喜欢你,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已经无法回头了,也愿你莫再回首,何苦自寻烦恼。

    如若可以,还劳烦你代我传一句话给我二哥:花无言,泪无声。

    告诉他,我很想见他。

    苏桃桃留笔

    信完,他缓缓放下信纸,抬起头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他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在她心里他终究比不过苏木,如今苏木或许早已不存在了,可她却依旧不愿接受自己,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当初能不那么争锋相对,若是他能稍微服一下软,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明明是在意过他,可却被他推得那么远,一向步步为营的作风用在了不该用的场合,伤了不该伤的人。

    静下心来也再探查不到她的气息,下一刻凌渊的身影便消失,他才不会听从她信上所说不去寻她,无论她在哪,他都要将她找出来,这一次绝不放手。

    只见他身影不断穿梭在她曾经停留过的街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又来到了她曾经的家,桃缘村,也是空荡荡的,只在她爷爷的墓碑前见到了被人祭拜过的痕迹,一旁还竖起另一个墓碑,很新,碑上刻着‘挚友小鬼之墓’。

    看来她昨日下山便来了这里,了却心事,打算便从此销声匿迹。

    除了此处残留的浅浅的气息外,再探寻不得她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但就是说服不了自己什么也不做,自从她醒后她的气息变得很淡,似乎与周遭融合,显得那般自然。

    本以为待她醒来便可以重新开始,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开始的方式。

    他想起信上说,让他帮忙给她二哥带话,看来她早已知晓江若离与他有来往。

    她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有江若离能猜到了。

    他心头除了失落,还有一丝嫉妒,没想到她与江若离还有这种只有彼此才会懂的话语,或许这句话便是找到她的关键。

    可他要去何处寻江若离,此人神出鬼没,没有信物也完全找不到忘川城,若他不主动来寻他,这句话只怕是带不到。

    玉衡他倒是能够寻到,只可惜依臭丫头的性子,估计并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或许躲起来的缘由也此人的份。

    他渐渐明白她信上说的,不要寻她,寻不到,她若真心想藏,连他也没有办法找到,她如今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凡人。

    藏起来或许只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神伤的模样,一如既往地倔强、坚强。

    过些时日她修养够了,或许就回来了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如今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江若离什么时候来寻他了,估计也快了,他很快便会发现他的小妹销声匿迹了,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肯定是他了,坐等便好。

    想到这,只能轻叹一声,化身离去。

    …

    忘川城内,紫藤树下。

    柏桑静静坐在紫藤树的旁枝上,背靠着硕大的主干,手中握着银笛凑在唇下,双眸轻闭。

    气息平稳,穿过抬指的笛孔,悠扬的笛声散落在深谷深处。

    还是那支曲,他曾经最喜爱的曲子。

    脑海中浮现着曾经那些他所珍视的过往,其中还有与玉衡相处的片段。

    或许对他,自己从未真正恨过,连自己也不清楚对此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情感,即便他这样对待自己,对他依旧舍不得下手。

    自诩从不轻信于人,除了柏兮,从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真心相待,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这个如浮萍一般的男人,到最后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上辈子究竟是欠了他多少,这一世才会这般还回去。

    在这深谷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内心早已平复,从上次玉衡留下玉笛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倒是自称忘川城主的人来过几次。

    每次来他都只是讲述各种外界的事情,但从不提及玉衡,所以他也不知此人与玉衡究竟是何关系。

    从他那里,他得知了很多不曾知晓的事,但他最想知道的却只字未提,有时他觉得此人是故意为之,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能感觉到此人十分擅长揣摩人心,虽所提及之事看起来无甚关联,但总能在某一个不经意的地方埋下一个静下心来推敲便能将诸事连贯起来的伏笔。

    他猜不透这位城主如此做派的目的为何,如今的他还有什么价值让他人费心算计?

    曲罢,他睁开双眸,轻叹一声,俯身下落,轻落于地面,化去手中玉笛,抬头望着这参天的紫藤树。

    回想起当初玉衡问过自己他曾经历过什么,为何会重伤失忆,那时的自己只想让他从过往中逃离,一直认为这是对他最好的护佑。

    从未发现他是何时恢复的记忆,又是何时开始预谋夺走他的一切,

    或许一切都有迹可循,兴许是从他开始关心妖界的事务开始,只是当初从未深想。

    “你可曾后悔?”他望着紫藤树不由问出。

    这个问题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他可曾后悔这般对他,可曾后悔盗他妖丹,可曾后悔将他扔进秘境,可曾后悔那次林中下过杀手…

    此刻谷中乍起微风,藤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片片紫叶飘零而下,他伸手接住一片,握在手心。

    浅浅的窸窣声从身后传来,惊扰了他的沉思,这清幽的深谷,就连风声都会显得格外扰人清净。

    他回过身,看向结界外,空无一人,他的目光被地上一物吸引。

    他走到结界边,方才认出了此物,有一瞬失神。

    手鬼使神差般不听使唤,伸出去像要抓住那结界外绣着君子兰的香囊。

    忽的那香囊便被人拾起,柏桑如梦初醒,看向来人。

    只见他指尖勾着香囊,嘴角微微带笑,脚步轻盈进了结界。

    柏桑面无情绪,自顾自地朝屋内走去,他可无心待客。

    “妖王留步”江若离出声挽留。

    柏桑闻言当真停下了脚步,眸中闪过一丝阴郁,出声回道:“早已不是什么妖王,不过阶下囚罢了”

    “谈谈吧”江若离缓缓走到树下桌旁落座,将手上绣着君子兰的香囊放于桌上。

    柏桑竟然转身,走到江若离对坐,落座。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香囊,心头不由一阵沉闷,眼神渐渐变成凝视,曾经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那时他从世间各处寻来奇术,终于治好了玉衡的双眸。

    他睁眼的那一刻,他竟还有一丝期待,第一次让他看得这般真切,那空洞的双眸第一次有了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