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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杨景初腾的站起身,快步向白菀跑来,想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给她一个拥抱。

    却被将军夫人一拉,刹住了脚,杨景初才想起来,如今她与白菀的身份已是天堑。

    别别扭扭的朝她福身:“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白菀抿着嘴笑,杏眼亮晶晶的,主动上前将杨景初抱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两年不见,连抱我一抱都不肯了?”

    杨景初身形一滞,眼底的泪淌出来,用力回抱她,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惯爱大哭大笑,喜怒张扬,最是随性恣意,这还是白菀头一回见杨景初哭得这般委屈。

    白菀揉着她微硬的发,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杨景初为何如此。

    将军夫人也忍着泪,低声和清桐说,要去外头走一走,给白菀和杨景初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

    待将军夫人出去,杨景初便松开白菀,一撩裙摆在她面前跪下。

    她撩裙摆的架势坦荡不羁,那点硬憋出来的女儿娇态荡然无存。

    白菀没拦住她,杨景初给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白菀皱着眉,试图将她拉起来。

    杨景初跪在地上不肯动。

    “天底下最没资格进宫的就是我,我对不起你,”她仰头看着白菀,眼里满是泪水:“阿满,你打我骂我吧。”

    白菀蹲下来与她平视,正了正被杨景初磕歪的玉簪,眼里满是忧愁:“我怎么会打你骂你呢,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杨景初是什么人,三岁练刀,十岁随老将军上战场,十四岁主导长鹿河之战,率两千女子军生擒辽国主帅,随后几年更是捷报频传,战功赫赫甚至以女子之身让先帝亲封红缨将军。

    姜瓒怎么配让这样的杨景初进宫为妃呢?

    这样如同明媚烈阳的杨景初,不应该囿于这吃人的宫墙之中。

    她该做大漠边疆翱翔的雄鹰,用她心爱的朴刀驰骋疆场,一辈子自在无忧。

    白菀好害怕,害怕如此鲜活的杨景初被这深宫吞噬,变成话本里,郁郁寡欢的囚鸟,最后死于乱刀之下。

    但她却不曾劝杨景初只言片语。

    因为杨景初是杨家唯一的姑娘,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镇国将军不会舍得把她送进宫的。

    杨景初坚定却又包含痛苦的望着白菀:“飞鸟尽,良弓藏,新帝登基,将军府太扎眼了。”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他需要稳固政权,必是要拿老臣开刀,皇上已经不止一次传信给我祖父,让他回京任职,又驳回了我二哥领兵的请求,阿满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姜瓒的心狠和绝情,白菀是领教过的,听宁国公说,他已经明升暗降了不少老臣,若不是阉党过于根深蒂固,恐怕连三公都要换一轮。

    杨景初越说越伤心,泣不成声道:“我祖父打了一辈子仗,早已经无法习惯京官那一套,他跋扈惯了,倘若回来,保不齐哪天就要掉脑袋。”

    白菀听得哭笑不得,哪有晚辈说长辈跋扈的。

    “其实皇上要兵权,给他也无碍,可是,怕就怕在……”杨景初咬咬牙,剩下的几个字终究没说出来。

    卸磨杀驴,白菀在心里补充道。

    “所以你们就想了这么个法子?”白菀将她拉起来,牵着她在太师椅上坐下。

    杨景初吸吸鼻子,有些哽咽:“是我,”说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祖父差点打断我的腿。”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倘若他当真要拿将军府开刀,你进宫也不过是徒增牺牲罢了,”白菀隐晦的劝告她。

    话本里,杨家的覆灭并没有因为杨景初进宫而中断,老将军战死沙场,杨景初的父亲甚至背上叛国之罪,饱受唾骂而终。

    白菀想了想,老将军杨谏之是个老顽固,忠君爱国了一辈子,倘若得知他死后还要背这么个骂名,恐怕得气活过来。

    杨景初垂下头,喃喃道:“我尽我所能,能撑一阵是一阵吧,若是结局还是逃不开一个死字,我认命了。”

    听着打小就嚷嚷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杨景初,说出‘认命’这两个字,白菀如鲠在喉。

    白菀还没来得及酝酿伤感,杨景初的情绪却如同一阵风,转眼便消散,抓着她的手连连追问:“我可才回来,便听说了……”

    “那位,”她伸手指了指甘泉宫的方向,神秘兮兮的问道:“和你那三妹妹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