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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死里逃生

    这人一身高丽士兵的戎装,最多也就十三四岁,手中的一把刀倒提着,惶恐失措,看来是躲在死人堆里才得以逃生,那双眼睛让人看着就像还没学会杀人的样子。

    五人同时感到来自对方的威胁,只要他一声喊叫,就会把他的同伙招来,若是在昨晚,也许子玉会让他一刀毙命,可现在,朗朗乾坤下,那双眼睛已经无法让他把对方再当做自己的敌人了。

    他低声道:“别喊,你才多大,为何出来打仗!”

    男孩惊恐的望着他,语言不通,子玉才想起自己也就刚学会几句蒙语,高丽土语一窍不通。

    此刻男孩的嘴巴因害怕已然张开,五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同时张良的刀也挥了下去。子玉一惊,他怕出声不敢用剑挡,便用双手迎着张良的手臂一推,张良也吓了一跳,那把刀离子玉也就半尺的距离。

    子玉冲孩子一挥手道:“快走!----走啊!”

    男孩这下明白了,撒腿就跑,单薄的背影在风中摇晃着。

    运尸体的高丽兵开始折回。

    “不好,快撤。”张良低声催促。

    子玉一咬牙,转身走了两步,复又折回,冲自己将士的遗体鞠了一躬,发誓道:“只要我赫连子玉活着,一定会领兵再来讨回这个债。”

    高丽兵越来越近,子玉他们跳下山坡,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鹤野一个偏僻村子,赫连子玉和几十名死里逃生的将士已经住了三天了,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只带来高丽兵回撤的消息,元帅和大将军赫连子初仍是杳无音信。

    这是座很大的农家庄院,不像贫苦人家那样破旧,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奢华,幽深洁净,素雅庄重。子玉他们隐居在这深宅大院里,食住都是主家吴老先生照应。

    子玉只知道这是父亲选定的集结地点,对这家的主人并不了解。虽然父亲和大哥生死不知下落,自己一行又是伤未愈,但尽快回大都禀明朝廷,却是刻不容缓。

    里屋门帘一挑,张良和王元贵将军走进来。透过窗棂,子玉看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三人没说话,却都心照不宣,这支劫后幸存的队伍,几十人和马匹,在这偏僻的小地方很显眼,一旦被高丽人盯上,就是场恶战。现在兵士们思乡情切,从这儿到上都,至少要二十天,如果再有大雪封盖,恐怕一个月也到不了。

    子玉十分内疚,为了等父兄的消息他迟迟不撤,心里也无奈道:“父亲、大哥,对不起,请原谅子玉不能再等了。”

    赫连一行做着回程的准备,却被吴老先生拦下了。

    吴炎顶着一头雪花走了进来,高个,健硕,戴着毡帽,身着猎装,手里拎着一布兜药草。向屋里的三人点头笑笑打招呼。

    外屋传来小姑娘的声音:“爷爷回来了。”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梅子跑进来,一双纯净的丹凤眼透着欢喜。

    吴炎摘下帽子和布兜一起递给刚进来的小姑娘吩咐道:“梅子,去把这草药捣一下,再叫你娘烧点开水冷上。”

    望着吴炎,子玉心里充满感激,说道:“我们在这儿打扰这么多天,真不知要怎么感谢老人家呢。”

    张良冲着老人抱拳作了个揖,爽快说道:“老伯,我们都是行伍的粗人,不会那些个甜言蜜语,一句话,若用得着我们这把力气和这把刀,您只管吩咐。”

    吴炎笑了,他按着张良的肩头说道:“好,我就喜欢这样的,不过你留着这把力气杀高丽棒子吧,我的孩子多,你们尽管在这儿住着,不用操心。”

    子玉把老人让到炕上坐好,便说了要走得决定,并问他有没有去大都最近的路线。

    吴炎想了一下,说道:“按说去大都最好的路就是你们来时走得那条,过丰台,从大宁去上都,当时你们人多,是最适合的,就是太绕。不过最近有一条新开的路,是汉人区,专为客商往返高丽的,可以从安州直到大都,但三处驿站都小,你们沿途配给不太方便,如果你们能行,十几天就能到达。不过我不赞同你们现在走,一是你们伤还没好,二是邬天翼走后,留下了一支精兵,正四处搜查你们的踪迹。”

    屋外传来妇人的责怪声:“让你捣药,你竟这样粗心,这药捣得越细,药效越高。”

    话音一落,梅子娘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虽穿着素淡,却是端庄清雅。子玉忙为小姑娘开脱道:“夫人,您别怪她,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他们住下的时间里,作为寡妇的梅子娘进退有度,都是梅子在照顾他们。

    夫人一手拉过板凳,把盆置放在炕边,又浸了块面巾。一面说道:“小将军快莫这样夸她,从小就被惯坏了,没点儿做女孩子的规矩。”

    吴炎开始帮子玉解衣换药,少妇人敛目悄悄退出。梅子捧着捣好得草药进来,也凑在张良身边看,吴炎看她一眼,接过药说:“你先出去吧。”

    “不用,我不怕。”梅子不在意的说。

    吴炎无奈地敲了梅子的手一下:“别看了,爷爷今天打了野兔山鸡,去帮你娘和叔叔们去,不听话就别想吃。”这句话管用,梅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吴炎一边换药一边和子玉聊天道:“其实你们不用那么客气,我也在中原住过,你的祖上都是抗金将领,我从小就对你们赫连家敬佩之至,要不是大宋皇帝昏庸,我也不会隐居在此。”

    他用洗过得白布把子玉腹部的伤重新包好,满意道:“创口愈合得不错,你很幸运,若再深一点,你活不到现在。”

    吴炎收好东西,又道:“这两日我会派人打探高丽兵的消息,你们再做决定。”

    身下不知是谁把炕烧热了,暖暖地很舒服,子玉不知不觉睡了一下午,醒来觉得焦虑的心情缓解不少。

    见他有动静,梅子端过一碗汤来,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半晌,才怯怯地叫了声:“大哥哥,你是不是醒了,娘说的,你要醒了,让我把汤端给你。”

    子玉睁开眼,笑笑,故意把脸一沉道:“不是叫叔叔来吗,谁让你叫大哥哥,我有这么小吗。”

    梅子不由一乐:“你看你,就是不大吗,一点儿不像个叔叔。”

    十七岁的子玉褪去戎装,又未束发,只用一条紫色绢带把头发抹到额后,倒把实际年龄表露无疑,他叹了口气,嘱咐梅子道:“以后守着别人不许这样叫,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