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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节安庆城篇丨花魁清辉

    玉树不过犹疑了一瞬,又面色如常地自如回道“清辉是我们醉香居的花魁,想必没有哪个男子不会为之动心。既然清辉愿意被渠公子包下,那想必也是钟情于他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也探不出什么讯息,于是宁行云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茗,故作叹息道“欸,我师兄弟二人初入安庆城时便闻清辉花魁的盛名,本想来醉香居见识一番,却没想到连面都见不到。也不知,这传闻中的花魁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玉树在青楼里待了七年,见遍了三教九流和世俗之事,自然也练出了一些眼力,此时已然明白眼前这二位公子是想打探清辉的消息。不过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酒客通过妓子伶人探听消息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再加上承了二人的情,于是她便顺水推舟地回话“清辉来醉香居不过三年,但这三年间,她年年都能摘得花魁,自是有其过人之处。这醉香居的美人虽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终究不过是些面容清丽的中原女子,就算才艺再超群,在其他青楼同样处处可见。但清辉同我们可不一样,她高鼻深眸,体带幽香,初入时便凭一支胡舞惊艳四座,成了醉香居独一无二的招牌。”

    叶流水接话问道“咦,她不是中原人?”

    玉树点了点头“没错,她来自大宛。其实这安庆城每日往来数千商客,貌美的胡女倒也并不少见,但大多都是匆匆过客,只给人留下惊鸿一瞥。而清辉相貌绮丽,又舞技超凡,既自愿入了醉香居,能够供人观赏接触,自然备受酒客们的欢迎。”

    宁行云神色微诧,抓住了话中的要点“她是自愿入的醉香居?”

    玉树勾唇一笑,见二人惊讶的模样莫名心情大好“对,清辉并未卖身于醉香居,而是同老鸨达成了约定。她自愿留在这里为醉香居招揽客人,同时也掌握了绝对的自由和一定比例的金钱回扣,既能一直占据清倌席位,还可自由择客。甚至连清辉这一名号都是她自己取的。对比我们这些寻常的青楼女子,她倒更像是一个自由的商人,只要她想走,便可随时脱离这个牢笼。”说到此处,玉树的语气里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

    “啧啧,这个花魁当得倒是够潇洒的。”叶流水一脸感慨。

    而宁行云则仍觉疑惑“大宛和大梁的风俗习惯差异甚大,这里于她而言又是举目无亲,她又怎会平白愿意留在此处?”

    其实除了话中所述的理由,更重要的原因是:即便是在观念开放的大宛,青楼女子也同样被视为轻贱的象征,纵使清辉能从中过上优渥的生活,这也不足以成为她自愿留在青楼的理由。但这话宁行云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对面坐着的也是一名沦落至烟花之地的可怜人,将这些事宜挑明只会惹人伤心。

    玉树听后稍微回想了一下“其中的具体缘由我也不甚了解,听老鸨说她当初是同父兄在外行商,一路受到了许多苛责打骂,还总是被逼着跳舞来取悦商客。所以他们路过安庆城时,她便趁机溜了出来,宁愿留在醉香居也不愿再同她父兄回去了。”

    宁行云追问道“那她的父兄也没有来寻她?”

    玉树摇了摇头“没有,开始老鸨也以为她的父兄会来闹事,但是至今我们也没见到。清辉进入醉香居的第一天便凭借惊鸿一舞和艳丽的异邦面容而名声大燥,让醉香居连续数十日都是车马盈门,这也才使得她有足够的底气同老鸨谈条件。即便日后她的父兄再来讨人,想必她也自有能力应付过去。”

    宁行云沉思了片刻,显然对这番说辞仍报以怀疑,而叶流水却当听戏一般听得津津有味,见师兄没有接话,便迫不及待地插话道“那她是怎么跟渠公子在一起的啊?”他眉毛上挑,眼睛瞪圆,就差把八卦二字写在脸上了。

    玉树看着这位小公子对自己的打探意图毫不掩饰,颇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忍拂了他的期待,便顺应回道“清辉进入醉香居后,一般都是公开为众人表演,甚少会单独接客。若是想要与她独处,客人们不仅需要花费千金,还需要通过她的考验。这三年来,能与清辉真正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但越是如此,她反而越受欢迎,每日来一掷千金的富商贵胄数不胜数,她却都看不上眼,我们还总说是她眼界太高。三个月前渠公子从边关回城,陪同友人来醉香居时恰好遇见清辉一舞,顿时惊为天人,之后连请十日相见,终于成了清辉的入幕之宾,不久前更是豪掷万两黄金将她包了下来。而清辉对于恩客一般不二见,却唯独对渠公子破例,甚至甘愿被其包下,所以楼里都将此传为两情相悦的佳话。”

    叶流水一边听,一边故作老成地评判道“啧,两情相悦?说不定就是贪图名利财权罢了。她要真能嫁入城主府,那可是一世的富贵荣华。”

    听了这话,玉树却是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富贵荣华?呵,我们青楼女子虽然没多大见识,但也不是蠢货。哪些心思该动,哪些心思不该动,大家心里都清楚。对比性命安全来说,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渠公子不久后便要正式上任少城主之位,还要同司徒家的大小姐结亲,无论是城主府还是司徒家,都不能容忍此时有一个青楼女子横插一足。外人嫉羡清辉能得到渠公子的赏识,但于我看来,她不过是引火上身罢了。”

    二人听后心里顿时明了如今的局势,权财两家联姻,本就牵扯到众多利益关系,而清辉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魁,若是渠公子执意为她违抗父令,怕是会逼得其中的利益相关者痛下杀手。如此看来,清辉这一举动反而是让自己平白陷入了危险之中,而这个能在异国他乡凭借一己之力站稳脚跟的女子,想必也不会为了私利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