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操，我操，我操”

    那晚洛江市的公路上，一个少年一边飞奔一边疯狂地嘶吼直到喉咙沙哑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拼命地甩动双腿，好像只要跑得快便不会被悲伤抓住，就能够绕过生活的泥沼。

    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感觉应该暂时把这操蛋的生活超到了身后，因为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的痛苦。一停下来就瘫软在地上，像是死狗般喘着粗气，恢复一阵体力后扶着步道前的路灯站了起来。

    守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跑到了河提上，他默默地看着左边的洛河大桥，一辆又一辆轿车，络绎不绝地奔驰而过。夜幕下那些车子红色的尾灯真好看啊，像血一样，鲜红而不艳俗，真好！

    “那些车里都坐着什么人呢？可能是夜归的上班族，可能是应酬后急着回家的父亲，也可能是等着回家照看小孩睡觉的母亲。他们应该不会随便打自己的孩子吧，因为他们行色匆匆，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真好。”

    “一切都好，就是这么好的世界它不属于我，可能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世间吧。不知道这会儿妈妈跟妹妹在干吗，是在找我呢，还是已经睡觉了呢？”

    “再见吧，妈妈，希望你不要再为我伤心生气了。抱歉，生为人子，我不配，因为我爱了您又恨了您。”“亲爱的妹妹，我真的受不了了。以后没有哥哥挡在你面前，你就不要再跟妈妈对着干了，好好听妈妈的话吧。我们的妈妈并没有什么坏心，她只是生活压力太大无处排解，希望你能多体谅妈妈吧。我在那边会替你默默祈祷的，希望妈妈再打在你身上时，你不会那么疼也没有那么伤心。”

    李守阳看着脚下的洛河水，心里在做着最后的告别，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他慢慢地让自己的身体向下倒去，扑通落水的声音悦耳又生动，因为那声音里有年轻的生命。

    高达数米的落差激起墨色的水花，伴着圈圈水晕河水欢快地涌进他的鼻腔、耳朵，以及一切有孔的地方，拉着他向河底冲去。

    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陷入河水之中，被无边的黑暗包裹。在入水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因坠落引起的气泡从脚底涌上水面，身体不停下坠直到冲击力被彻底缓冲。看来自己就要永眠洛河，与水底的鱼虾为伴了，他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外公经常带自己来这里钓鱼，这也算回馈自然了。想到这里，一丝释然的笑容浮现在他嘴角。

    “我干，水咋这么凉啊。不行了，快被要憋死了。算了还是不死了，好赖先活着吧。”

    其实不管他给自己的自杀行为赋予再多少年情怀的诗意，但终归抵不过内心的本能反应。入水的一瞬间，这家伙就被冰冷的河水激得清醒过来，寻死的意志立刻就被恐惧与寒冷粉碎。这个狗东西立马就变得格外的怂，可笑，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死呢？他是一个那么怕疼的人，可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自杀的冲动一旦消退，他就感觉自己的肺里被灌进了胡椒面，火辣辣的刺痛，于是赶紧拼命向河面游去。

    “噗，啊，啊啊啊啊啊”空气真香甜啊，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守阳生怕有人跟他争抢这续命的“神药”，拼命泵压着自己的肺赶快抢空气。

    漆黑的河水静静流淌，拍击着堤岸发出有节奏的音律，而他在挣扎着爬上岸边后，依旧死狗般拼命地喘着气。

    再世为人，守阳坐在高高的堤岸边，双手抱着蜷缩起来的双腿，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不断地滴水，一阵夜风吹过带走身上仅剩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