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21世纪人类有公敌的话，那一定是工作。

    如果公敌中有首领的话，那一定是加班。

    而临下班前开会，就是首领的头号毒奶。

    六点下班，五点四十召开了小组会议，主要根据当前所出的片子效果进行审核讲解，细分任务，刷新流程。

    一套会议开了整整一个小时。公司规定，六点半开始算加班，加班半个小时以上开始算加班费。

    卡着六点五十打完卡走出写字楼的米甜，对着手机里的某钉无语凝噎。

    “我觉得我应该再呆十分钟，补满最低加班时间再出来。”米甜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30块？”程扬笑道。

    米甜瞬间认真：“那是一顿麻辣烫，还是很奢侈的那种。”

    程扬顿了一下：“我记得你好像身家十几个亿。”

    “嘘！”米甜汗毛都立起来了，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小点声，万一被单位同事听到了呢？”

    程扬无奈笑笑，只能乖乖闭嘴。跟这位打定主意隐藏身份的千金小姐并肩走向地铁站。

    好像是因为家族企业的权力中心更替，也好像是为了不那么早被动联姻，米大小姐自从跟他一起生活后就没有再动用过家里的钱，没再去过传说中的高端场所，吃普通的外卖，穿网购的t恤，捡了两只奄奄一息的猫养得膘肥体壮，每个月拿着工资过得紧巴巴。程扬最有钱的时候，就是现在，也只不过勉强称得上中产阶级，要买房买车后，手里剩的和每个月工资，最多衣食无忧。实在理解不了这种有钱人家的弯弯绕绕，也不是很在意她那个阶层暗流浮动下的惊涛骇浪。只是大多时候认为这姑娘可能就是单纯任性，有时候又会觉得她平静之下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已和不甘心。

    好在姑娘性格大方，不拘小节，自己最多也就是见一见跟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助理，沾了大小姐的光，享受过几次那位神通广大助理的服务与帮助。就像日漫中的魔鬼执事，高效、敏锐、忠诚、冷漠。

    辗转了几站地铁。看着米甜给即将拜访的主人发去了信息，两个人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

    因为米甜的关系，程扬来过几次这边，这边属于老城区，但邻近市中心，经常有着很老旧的楼却依旧价格高昂的情况。没有热闹的娱乐区和商业街，年轻人大多不喜欢这里。但是地段不错，又是城市中最早发展的地方，很多单位的早些年的住房分配政策都曾落在这片区域。大多数曾参与这座城市建设，在这座城市最需要他们时留下、为这座城市的发展添砖加瓦或做出过贡献的先驱者，都在这里被安置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落脚地。这是在他们建设社会的过程中，社会回报给他们的最直接、最现实的奖励。

    只是人性复杂，公正难求，曾经的感激变成了理所应当，流出的血汗也要按斤计算然后抬上天平，等价、或溢价索取。

    世人不知足，不幸也可笑。

    米甜转头看见程扬嘴角似有似无的冷笑，深觉他没想好事。开口打岔：“到家后希望还是跟我睡，你如果嫌吵就把门关好，开着点窗户，不会很闷的。”

    因为过去不好的经历，程扬不敢关门关灯睡觉，害怕一切密闭的空间，最好门这种东西从世界上消失，这样就不会再被关起来。

    “不用，没关系。”程扬断然拒绝，“我不嫌吵，希望很乖，每次来都没有闹过。”

    米甜认同的点了点头，心想不关就算了，还是要慢慢来。

    两个人并肩走着，速度不慢。很快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程扬没话找话的闲聊着：“希警官这种法医的工作，时间十分不稳定，现在希望还小，经常这样太可怜了。”

    “啊？？？”米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像没听懂他说什么一样，愣了好半天。

    还在疑惑中，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我是痕检科的，不是法医科。另外，我姓素，不姓希。我女儿叫素希望，不是姓希名望。”

    一个高挺的男性身影从旁边的阴影处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方便袋，看上面的印花应该是附近便利店的。

    程扬一愣，白皙的面部皮肤肉眼可见的翻红。

    明明见过几次，虽只是点头之交，但是连对方姓什么都记不住，还把人家女儿的名字当成姓氏，这也太蠢了他的脑子是如何做出这样判断的。关键是还被人家当面听到，直接指出，尴尬的都想变成老鼠钻到地底去。

    “啊”米甜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原来是这样”的意味，又“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家杨杨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素警官要原谅他吖，哈哈哈。”

    米甜肆无忌惮的笑声让程扬的脸又红了一度，白皙的皮肤映着远处路灯暖黄色的光，半黑不黑的城市天空拢着青年，隐匿在灯光下羞红的脸，还有因为害羞尴尬变得雾气朦朦的眼尾，让刚刚从阴影中走出的高大男子不自觉眯了眯眼。

    男人将塑料袋换了个手，伸出右手向程扬：“素云涛，省公安厅痕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