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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已经做出决定了啊

    做了一个身为神明的梦,醒来后发现自己真的成神了,那这是一个好梦吗?

    温迪不知道。

    但他觉得,在作为一个纯粹的普通人生活了十七年后忽然告诉对方,你上辈子是异世界的神,你的职责就是爱着世人,你要引领他们,守望着你的人民和你的国,然后再告诉你,其实你要守望的人民和土地都早就完蛋啦。

    这恐怕算不上一个好梦。

    温迪望着窗外那片天空。

    如血的夕阳从破碎的大地裂缝间流淌而出,黑色的火从每一寸伤口中涌出,扑向周围的一切,从翻滚的土地,折断的树,惊慌逃跑的动物,到祈祷着的人。

    风神亦是诗歌之神,不戴冠登上神位之时,他是行走于世的诗人。

    他会对着高天,大地,千风,星海,对着世间的万事万物歌唱。

    而现在,所有他曾起过名,所有被他所歌唱也倾听他歌唱的事物,都在黑火中灼烧着。

    那永燃不息的黑火,是以憎恨,怨怒以及最深沉的绝望为引,燃烧着的深渊之力。

    在隔壁璃月,那也被叫做“妖邪”、“业障”,或者说,“魔神遗恨”。

    温迪按住了琴弦,指尖之前被灼烧的疼痛仍在。

    “温迪……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

    对面的金发少年认真地问着。

    空顶着额头上大块的红药水,那是他之前摔在地上的伤痕。而那伤痕睁着那双璀璨如太阳的金眸,静静地看着他。

    温迪垂下眼。他觉得自己仿佛直视了正午的太阳,眼睛都有几分酸涩。

    他其实并没有说很多话。

    那么空,现在猜到了多少呢?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位朋友,太过敏锐了一点。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抬起脸笑道:“哎呀,这是我们的勇者在渴望着履行自身的使命吗?”

    指尖划过一串音符,诗人唱起咏叹调:“不过啊,尊敬的勇者先生,你要知道,每个旅者都有自己的那一条路,旁人无法替他行走。”

    空的表情垮了下来,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冲上前摇着温迪叫他说人话,但本着尊重个人喜好的原则,他忍住了这种冲动:“你可以直接说你拒绝的。”

    温迪严肃地摇头:“我怎么会拒绝来自朋友的好意呢?”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让空懵了一瞬:“那你是答应了?”

    温迪叹了一声气:“没办法,虽然我不曾呼喊过需要帮助,但我的朋友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勇者。时时刻刻地期望着帮助他人正是勇者之路的起源,这份欲要贡献给他人的善意可是无与伦比的宝物,我可不能轻易将它辜负……”

    “等等等等,不要唱了!说点人话!”空打断了诗人的读条:“你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好过分啊!什么叫说人话啊!”温迪抗议着收回了琴。

    他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一双大眼四处转着,黏在了快餐店的招牌上。

    温迪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空!请我吃饭吧!”

    “嗯?”空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如果真的想帮我,那就请我吃饭吧!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上一口饭啊,快要饿死了!如果我饿死了,那肯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神了……”

    温迪盯着白底红字的广告,眼底的光越来越亮:“正好这里在搞活动!苹果派买三赠一买五赠二!饮料可以点这个苹果气泡饮!啊,可惜没有苹果酒,这个要去哪里才能买到呢……”

    “停一停停一停!苹果派和饮料就算了,怎么还有酒啊?”空再次打断温迪的报菜名行为。

    温迪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试探地给出结论:“……为了压惊?”

    “怎么看需要压惊的都是我吧!”

    让空的表情从呆滞,后悔到气急败坏,只需要吟游诗人三句话。

    空抬手制止了温迪继续表达对酒的热爱。他有种近乎直觉的预感,如果真要请温迪喝酒,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地后悔:“苹果派和气泡水我会请你,酒就别想了,记住你才十七岁啊未成年。”

    不顾温迪“我两千岁了!两千岁了好么!”的抗议声,他打量着广告牌上的苹果:“这个派就是在吃苹果酱吧?这东西吃的饱吗?”

    空的眉头逐渐蹙起:“这就是零食吧?”

    他抬头看着温迪,眼里全是:你就吃这个?

    对,就是那种家里大人看小孩儿不老老实实吃饭的谴责眼神。

    “这不能算正餐,你跟我回家吧。”

    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空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今晚我做饭,我可以请你来我家吃饭,你愿意吗?”

    此刻,在温迪眼里,空仿佛放射着名为母性的光芒。

    他扑上去抓住空的手:“空!你真是个好人啊!”

    “谢谢但这里不收好人卡。”空一脸嫌弃地挣开温迪,“不过如果带你回去,我得先跟荧说一声……”

    他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温迪:“对了,你是不是没见过荧?”

    “荧妹妹?我们一起打过几局游戏,但线下的确没见过啦。”没有意识到某位哥哥瞬间犀利起来的眼神,温迪自得地拍着胸膛,“你放心!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人打好关系!”

    “……就是你这么说才让人更不放心了啊!”

    听见这种发言,作为一个隐藏极深的妹控,空开始认真思考,他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事实证明,空的担心是对的。

    就在他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站在门廊,还没摸出钥匙时,门先一步敞开了。

    荧穿着洁白的裙子,头发细细理好,别了花朵形状的发卡,脸上化了一层薄妆,明显是打扮了一番。她站在房门内,同门外额上一块红药水,发辫半散,一身圆领衬衫大裤衩上东一块尘土西一块血迹,手里还提着四个大塑料袋的空对上了眼,两个人都愣住了。

    空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

    “荧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哥哥你的头……”怎么受伤了?

    “你们两个怎么挤在门口啊?”

    双子没说完的话被温迪一把打断。

    温迪推推空。

    在高中一堆迅速蹿起个头的男生中,他们俩都是那种常年被安排坐在前两排的类型。区别在于前者还会不顾自己已经三年没长高的事实振振有词地强调自己只是发育晚,而后者已经放弃了解释并在各个方向开始全面碾压任何一个敢嘲笑他身高的人。

    说起这个的意思是,他们三个的身高差距不大。只要空堵在门口,温迪就看不见里面的荧,而荧自然也看不见空身后的温迪。

    意识到这点,空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下身形,赌住了荧向外望的目光,将温迪挡的更严实了。

    他举起手中的袋子,示意妹妹接过:“荧,帮我放一下。”

    荧点头接过那几个大袋子,却没有立马走,而是探头试图望见被空遮住的少年:“是温神来了吗?欢迎欢迎!”

    听见这句话的空觉得头皮都麻了:“这什么称呼……你可以直接叫温迪的啊!”

    “谢谢荧妹妹——”不同于空,被叫的本人反倒没什么反应。

    “哎呀,毕竟是大腿嘛,这么直接叫名字多不好意思~~”重度游戏上瘾少女嘴里这般说着推辞,改口却无比迅速,直接略过了堵在门口的空,招呼道:“温迪快进来吖!”

    空面无表情地推她:“你先去放东西吧你!”

    在支开了荧后,空才把温迪放进了房门。左右四顾自在极了的吟游诗人一点不客气地四处乱窜,并放出了由衷地感慨:“哇!空你家还挺大的诶!”

    的确是大。这间房子是个四室三卫两厅的构造,几乎是温迪家的四倍大小了。

    温迪探头正要向着房间里看去,一只手伸过来,房门被重重阖上。

    “这是荧的房间。”某位哥哥面无表情地说。

    在那死亡视线中,温迪连忙抬起手:“我发誓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是故意的!”

    空重重冷哼了一声。

    温迪无奈地说:“要不你介绍一下?”

    听见他这么说,空反倒扭开了头:“……也没有什么需要介绍的,除了荧的房间,你随便看吧。”

    看见他的样子,温迪啧啧感慨。

    这是什么种类的傲娇妹控男妈妈啊。

    不过他没有继续和空拌嘴,反而转身逛了起来。从空的房间,客厅,阳台,厕所到书房,温迪都转了一圈,转到空都有点困惑了。

    “你是在找什么吗?”

    “唔?没啊,只是想着你家只有你和荧妹妹两个人住吗?”

    空挠了挠头,脸上是异常为难的表情,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

    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声:“我家……情况比较特殊。”

    “和你家差不多。”空看了一眼温迪,又不好意思般地转过头。

    下午在一起去警局的过程中,空无意识得知了温迪的家庭情况。

    在警察的问话声中,空看见,温迪依旧是笑着的。

    他笑着说:“没有哦。我没有监护人。

    “嗯,我是孤儿嘛,养母是半年前去世的。可以联系的人……对不起,真的没有。”

    温迪为什么能笑得出来呢?空不知道,但他又想起了之前温迪轻描淡写地说着关于神明的事……

    如果是神明的话,是不是对于他人的死亡,对于自己独自一人这种事,已经习惯了呢?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没事,我之前也没说,”听见温迪的道歉,空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你先自己逛着吧,我去看看荧。”

    他近乎落荒而逃。

    温迪奇怪地看着空逃跑般的背影,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直接推开了最后一间房间。

    “啊,是训练场啊。”

    这最后一间房近乎是空的,只在靠墙处有一排立柜,墙上还挂着两柄剑,交叉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