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半掩着的门，孟烨看见了路南瑶侧影，她旋即换上一副亲和的表情，朝门口出声提醒：“是南瑶吗，请进。”

    路南瑶脑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身轻唤对方一声，缓步向前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

    “请孟经理签名。”

    孟烨不甚在意翻了翻一二页，随后推到一边，另起话题说：“本来有事找你，正巧你过来了。”

    “是有关太空农场门票的事情？”路南瑶心里隐约有了某些猜想，并且那个猜想飞速成形，涨呼呼堵在心口，大概是习惯了，胸口的涩意没有太大影响。

    孟烨挽起微笑：“你们俩不要太拘谨，把它当成一次简简单单的外出工作机会。”而后说明工作要求及内容。

    路南瑶黛眉微皱，这并不是她们部门的工作范畴。

    孟烨火眼金睛，及时补充说：“部门工作混淆边界是常有的事，这里不比森源，人手不够情况时有发生，各部门之间互相借点人情，你以后就会习惯了。”

    森源即路氏集团，这是悄然无声送了句恭维话。

    “有不清楚的地方直接问樊知英，从现在起，你们是临时小搭档，有事互相关照。之前你刚进公司我就想拜托别人带带你，好让你更快融入进来，但是一直不知道找谁比较合适，她人虽然有点闷，性格比起其他人特别一点，但做事可靠，值得信赖，你能接受吗？”

    孟烨前面的话像描述两个相约出游的小学生，后半段正经起来，凌人气场慢慢外放。

    路南瑶闻言平静如水，垂在身侧的手却默默绞紧。

    她没有意见，她怕樊知英觉得不自在。

    沉思几秒，路南瑶说：“谢谢孟经理，我现在基本上熟悉工作了，不会有太大问题。”

    孟烨点头：“你适应能力挺强的，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没有别的事，农场的安排先定下来？”

    路南瑶心里面忽地堵得慌，几番挣扎回答道：“没问题。”

    离开孟烨办公室，路南瑶觉得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地板，而是软绵绵的泥沼，一脚踩下去恍若要被吞掉一般。

    樊知英余光瞥见路南瑶回来的身影，一时分心按错键盘，页面上的文字忽地消失，一片刺眼的空白霸占着屏幕。

    她愣住，这一刻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路南瑶回来几次三番要和樊知英说话，屡屡被她眼底的躁气喝退。

    在午休之前，路南瑶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一个人去也行。”

    前面还差“如果你感到为难”这半句话，旁人听不懂这其中的哑谜，樊知英一面收拾抽屉，头也不抬地说：“不用。”

    路南瑶辛辛苦苦积攒的底气在这刹那化为乌有。

    樊知英关上抽屉，坐正身体，语气里不含有私人情感：“你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时间你来定。”

    路南瑶没有立即回答。

    程凌萱借着伸懒腰的功夫观望半晌，不明所以地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樊知英率先接话。

    瞧着身侧环绕一圈冷气的人，程凌萱转头向路南瑶投入关切的问候，不用多说其他，眼神还是在询问同一个问题。

    路南瑶有些懵，她们的确没有闹矛盾，相反地，再见面之后她们破有默契地保持这种相处状态，已不觉得新奇。

    于是，她也说：“没有吵架。”

    连正常交谈都做不到，吵架纯属无中生有。

    程凌萱假意拍了拍脸，深感抱歉：“怪我多嘴。”

    随后她左右说些其他闲话，挽救岌岌可危的冰点气氛，效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好过集体扮演哑巴，宛如在一部默剧里面辛劳工作强。

    -

    路南瑶反复考虑一周情况，挑来挑去定下在周末出行。

    公司给予方便提供一辆车，二人当年一起考的驾驶证，正好派上用场。

    白色车影在高桥上一闪而过，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在湛蓝苍穹下张扬飞驰。繁华开满两道，粉红相间，大风扬起花瓣，猝不及防砸在挡风玻璃上。

    樊知英白皙手指轻打方向盘，眼下乌青明显，转过弯道打了个哈欠，昨晚又是睡眠不佳的一晚，今早险些醒不过来。

    车前视野由窄及宽，她们正从一处村庄侧面经过，路南瑶清亮眸光自车外行人身上收回来，便瞥见樊知英精神萎靡的模样。

    “阿英。”

    樊知英反应迟钝：“什么事？”

    路南瑶担忧道：“前面找个地方停车我来开吧。”

    樊知英咬咬牙让头脑稍微清醒些，山路开车容不得出神，她皱紧眉头，说：“马上到了，不用麻烦。”

    怕她安静下来走神，路南瑶便时不时和她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