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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哥哥

    高级小区“泊星地”里的一套高层大平层在凌晨时分终于亮起了灯,在和庄然基本敲定入股观境的策略后,乔谨终于回到家。空荡荡像是走欧美现代风样板间的房子一如屋主冷淡的性格,房随其主,一点没错。

    乔谨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一个大信封随手放在餐桌上,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份沙拉和瓶装水,坐在餐厅认真地吃了起来。饮食男女、烟火人间,人的性格在对食物的选择上也会得到充分地体现,比如咋咋呼呼的姜栩喜欢火锅,火爆直爽;洋气的安妮喜欢日料,精致好看;温如斯喜欢红酒牛排,非常符合他商业精英的人设;温如许喜欢海鲜,鲜甜清淡;乔谨则喜欢没有太多附加味道的食物,一如他这个人。

    乔谨吃饭的样子很优雅,没有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会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把自己选的食物全都吃干净。他的好身材很明显得益于自己的饮食习惯和对自己极为狠心的自律锻炼。

    吃完饭,乔谨把餐桌继续收拾回样板间的模样后就带着信封去了书房,客厅明显属于遭他无视的角落。

    坐在书桌前的乔谨先是拿拆信刀拆了那个大信封,从里面拿出一沓花花绿绿还画着笨拙简笔画的小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稚嫩的笔迹明显都来自于孩子。乔谨望着那些小信封笑了笑,然后拉开书桌最下面的大抽屉,把新收到的信件放了进去,抽屉里已经堆了半抽屉的花花绿绿的小信封,只不过从旧到新一封都没拆开过。

    书桌电脑屏上亮着的是一张温如许的照片,应该是在某场颁奖典礼上拍下来的,一身浅米色西装的温如许清亮挺拔,年轻骄傲的脸上神采飞扬,非常矜贵。乔谨在接手观山债权一事后就对温家兄弟和观境泊星做了一个全面的调查,尤其是他将要对付的温家老二温如许。

    温如许,天才建筑设计师,十七岁开始就在建筑设计界崭露头角,获奖无数,21岁硕士毕业就因故和哥哥一起回国继承父亲温言总工程师创办的如观建筑设计事务所,温如许的设计风格浪漫,充满了不遵循固定美学的叛逆与不羁,观境泊星也是因为有如许的天才设计的加持,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艺术设计与建筑质量双绝的地产开发公司。

    乔谨翻看着温如许的获奖记录和他设计的各类建筑作品,梦幻的、大胆的、有的甚至可以算是犀利的,“设计风格和人倒是很不搭。”乔谨想起来今天看到的温如许,那张倔强中又透露着一丝哀伤的精致脸庞,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气质。

    他为什么会拒绝还钱呢?从他从容有底气的举止来看,明显他还得起。乔谨有些无法理解温如许今天的态度,毕竟这么一大笔钱,如果还得起还不还,每天的利息都是很大的一个数字。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恰恰给了自己机会,乔谨想。已经低迷了好一段时间的股价,被债务掣肘而变得不再高高在上的大股东,倔强又骄傲的设计师,乔谨敏锐的商业直觉告诉他这个投资观境的机会对观山而言简直千载难逢。

    观山是他山资本和温家兄弟二人的父亲温言作为创始股东共同设立的。

    建筑设计大家温言温总工程师在国内建筑设计界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和同为设计师的温太太伉俪情深,是业界的一段传奇佳话。只可惜天妒良人,温太太在生完老二温如许后不久就急病去世,从此温言只能一个大男人抚养两只小崽。

    不知道是因为太太的去世给他打击太大还是过于醉心艺术,如斯如许兄弟俩小时候能够见到父亲温言的机会屈指可数,从小到大起居饮食都是管家李伯照顾,温言一现身就是哲学三联:成绩怎样?理想为何?以后去哪?问得兄弟俩一愣一愣的,在同龄孩子都还在玩泥巴打仗的小小年纪,兄弟俩就不得不被迫直面惨淡的人生,简直是从娃娃开始卷起的典范。

    可能是受艺术世家温家的熏陶,长大后的如斯如许在建筑设计上的天赋简直遮都遮不住,各种建筑设计比赛的大奖小奖批发似的往家里拿,一说到温家兄弟,建筑设计界的各位腕儿们都必须心悦诚服地夸一句虎父无犬子,这让老父亲温言着实是非常地骄傲。

    不过骄傲归骄傲,温总工程师对于家族传承有自己的想法:温家的建筑设计公司如观需要的不仅仅是优秀的工程师,更需要稳妥的掌舵人。在兄弟俩都就读伦敦大学学院巴特莱特建筑学院时,温言去了趟伦敦,和自己的校友兼儿子彻夜详谈,中心思想就是温家不需要两个设计师,其中一个必须负责赚钱。

    如斯看着自己傻不愣登的弟弟,觉得如观要是落在这傻弟弟手上肯定会超前完成破产kpi的,毅然决然地承诺温言毕业就去读商学院,放自家公司一条生路。

    从此,相比如斯在商学院的废寝忘食勉力交际,如许则在父兄的羽翼下,在建筑设计界玩得不亦乐乎。年轻的新锐建筑设计师温如许,以其天马行空的梦幻设计风格在建筑设计界一骑绝尘。与此同时,伦敦商学院的荣誉毕业生温如斯也以其独到的眼光和精准的分析能力,成为伦敦投行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气宇轩昂才华横溢的温家兄弟,在伦敦华人界一时风头无两。

    如许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和大哥一起乘风破浪的日子可能是他20岁之前最为幸福无忧的时光了,导致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如许一直怀疑,每个人的好运气其实都是有固定额度的,他应该是在20岁之前就已经透支光了这辈子本该细水长流的好运,所以之后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伤、灰暗和勉强。

    如许记得那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周日,他和哥哥好不容易都不需要加班和赶设计稿,俩人懒懒散散地穿着睡衣窝在伦敦的大宅里打游戏,手边放着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和炸薯角。他甚至都还记得他们打的是超级马里奥,戴着红帽子的马里奥正在上蹿下跳努力地找隐藏起来的大金币,然后哥哥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