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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丹漠不会死。这是整个大兀军营里所有巫医得到的一致结果。

    丹漠躺在一张铺了三层羊皮毡的榻上,一连休养了好几日,此刻他正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幔帐垂下来的穗子,一时间望得出神。

    这几日,阿齐纳和叶斯多克都来看过他。两个身处后方的金鸣天帅见了丹漠一身血痕,脸被寒江水冻得惨白,都不禁生出两份实实在在的与子同袍之情。

    听了丹漠对这两日前前后后遭际的叙述,他们两人都没有苛责巴思图五万大兵灰飞烟灭的责任,丹漠对此很是感激。丹漠伸出疮痂遍体的胳膊,从衣服内衬里掏出那份浸着血渍的樊城舆图,颤颤巍巍地递了出去。

    阿齐纳和叶斯多克接过舆图时,也是无言,只是深重地望了丹漠一眼,亲厚地拍了拍他的肩。丹漠不禁眼中一热。

    总算是没有辜负那五万大军的性命相托!

    丹漠百无聊赖地在榻上翻了个身,将背面对着帐口。索性今日巫医已来瞧过了,别人他一概不想见。

    他在并不算宽敞的榻上辗转反侧了一番,怎么也无法入睡,一双丹凤斜飞流韵风存的眼眸里渐渐冒出炯炯熠熠的火光,而那日挑断他抹额的雪衣女子正在那团火中翩然醉舞。

    丹漠猛然坐了起来,眼底尽是挫败,沮丧,和……思恋。

    “他娘的!”丹漠极低声地咒骂了几句。

    丹漠生得模样风流,又年少挂帅加印,算是三个金鸣天帅中风头最盛的,大兀国君主倒是动了许多心思,想把自家女儿嫁给这个少年将军。

    丹漠自是不拒绝。他是玩惯了的人了,男女之事从不扭捏,也从不认真。他自认这些年的风流债倒还算是一骑绝尘。

    他见过的天姿国色数不胜数,这个姑娘却是美貌,可从前哪次遇见的美娘子也没让他这般惦记思念过。

    他低声长叹了口气,一双丹凤眼里辗转着浓郁的思量。

    丹漠从玉簟下缓缓拿出那柄雪色团扇,手中力道极轻柔。

    这还是那次短暂地交汇时拿到他手里的。那交汇实在过于短暂,短暂到他快忘记了自己是否看清了那女子的眉眼,他只记得与那女子对视的瞬间=他一颗心都为之狂跳。他转身离去时,那雪白的身影将他的魂思也抽走了一半。

    他将团扇置在面前,臆想着这扇子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驻足了多久。团扇上一阵清香淡淡散开,像是香料中的花气,说不出是什么花的香,大兀国没有那种花。

    他忡愣地打量着那把扇子,上面画了青山和暮雪,都是疏淡的影,扇柄的竹骨末端还系着一块别致的烟青色扇坠,雅淡极了。

    他默默拾起扇子,握着扇柄,扇面在他胸前心脏的位置缠绵地点了两下。

    樊城的城门是乌黑如墨的,夜里寒凉的月光洒上去,宛如一座冥城。

    森森月光下,广旭、闵笙和程延立在城头的瓦檐之上,目色萧然。

    “我说,你们两个觉得他们今晚会来劫寨吗?咱哥仨可已经苦等了三个晚上了!”程延目光直直地扫向远方,是夜大雾漫野,仿佛随时会从浓雾中现出千军万马。

    “言照的猜测应不会错,就是这几日的事,怎么你小子嫌累?”费闵笙打趣似的瞥了程延一眼,程延那张俊脸顿时扭了过去。

    广旭并没有说话,只是吸了口气,夜的潮气便充盈了整个胸腔,凉入骨髓。

    距离丹漠回到大兀族军营已经过去数日。

    刚将丹漠扔下往川,言照等一行人就在等大兀兵进一步的行动,于是众人披星戴月地赶到樊城军营。樊城军寨守备整肃,言照费了好大劲才潜了进去,向樊城将领公孙术的帐中射进去一支箭,公孙术当下便惊了,命人仔细搜查军营情况。过了片刻,公孙术才发觉,那箭上还绑着一块细布条,布条上赫赫然写着一句“十日之内大兀兵必来劫寨。”

    公孙术是个骁勇善战的边军将领,十几年来打过的仗领过的功勋数不胜数,实在是个“多智而近妖”的战才,当下心里一揣量,不管这布条所言是真是假,加强各方守备都是没错的,于是当下便下令在樊城四周及军帐屯粮处,皆加强军力。

    搞定了公孙术,提了醒后,言照和广旭仍是不放心。

    这几日,言照明显感到广旭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敌意倒是说不上,但那副打量自己的神情里却多了几分浓重的惆怅和防备,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埋怨。

    两个人在决定最终留谁在樊城城头对抗大兀兵,谁去单干保密任务的事情上争得很凶,林慕在一旁听着,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有几次想插言劝说,却反而使事情愈加躁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