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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思进取

    这么画雪讲故事的一耽搁,等两人起身夜已深。

    这个点还跟去师长的屋子,要求学点什么的就显得不合适了。卿太容抱着被褥起身,朝宋扶雪拜别后,扶着仙鹤走回了不远处自己的房间。

    但白日里才睡过,她这会儿没有睡意,于是假寐片刻,待宋扶雪该睡了后,便搭了披风起身下榻。

    跪坐在从小窗外透进的雪光里,卿太容闭上眼,用手指缓慢摩挲过身旁书架上的书卷。

    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对万物和灵力的感知臻化极致,仅仅是表浅的碰触,都能隐约捕捉到写书读书之人留下的痕迹。

    这些痕迹,有时候是残余的术法和灵气。

    有时候是强烈到外溢的戾气和悲喜。

    也有时候也如书写阅览之人的心境,澄明干净。

    算是卿太容惯来常用的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她摩挲半晌,从书架上抽选出一本气息朴旧澄净的古书,正准备翻开,就蓦然听到了敲门声。

    噔,噔,噔。

    是如来人一样知礼得宜的力度。

    “……”

    诡异的,竟与昨天她半夜去敲门打扰人的事情有些重合的意味。

    卿太容起身,打开门,面上露出惊讶又孺慕的表情:“师父有事情?”

    宋扶雪低首,看着门槛前半大的少女,和她手里握着的书卷,眼神动了动。

    他本已经准备歇下,结果注意到了隔壁的动静,只以为少女是初来乍到,从小娇养,才使得如今夜深了还不敢一人入睡。

    没想到开门看到的,竟是眼盲而好学的少女,在试图单靠自己查阅古卷。

    宋扶雪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年被师父捡回宗门悉心照料的日子。眸中的清冷软化开,染上了几分愧疚,一手拿起书卷,一手将少女牵到床榻边,为她细细围好被褥。

    屋内同式样的长明灯,业已点燃,灯火通明而温热。

    青年修士犹豫了下,俯低身子,松挽的长发散落,视线与少女平齐:“你已入我门下,此后万事该由我照拂,无需独自逞强。”

    卿太容闻言怔了怔,随后布帛后的眉眼映在烛火里,无声弯起。

    下一刻,她手边备用的披风,已经顺势搭在了面前的仙长肩上。

    然后在宋扶雪略有意外的抬眸中,卿太容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并转开话题,提出了她拜入宗门后的第二个要求,指了指宋扶雪手中的书卷道:“那师父可以帮我念读一遍书中的内容么?”

    “可。”

    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卿太容已然没了印象。只觉得醒来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残余着宋扶雪坐在床边为她授道,念读医籍时的不疾不徐的低柔嗓音。

    不多久,随着深冬更近,大雪彻底封了山脉。

    按照宗内往常的规矩,扶余宗大多外出布道的弟子,这时候也大都赶回了宗门,继续闭关,专注于己身在术法和剑道上的修习。

    而人一多,小道消息的流通自然也多了起来。

    于是宗门上下很快就都知道,医脉素来独来独往的长老宋扶雪,收了一个禀赋卓绝的天灵根弟子。

    少女目盲又病弱,却婉拒了掌事关于让她和其他同龄弟子一同修习互助的建议,极少下山,每每扶着她那只指路的胖仙鹤,亦步亦趋地跟在医脉宗长老宋扶雪的身后。

    然后等宋扶雪给其余弟子换药的时候,她就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为师父温一盏茶,偶尔逗弄仙鹤。

    虽然从不自怜自艾,但也全然没有半点天灵根该有的样子。

    让人惋惜的同时,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宋长老多沉闷的人啊。

    不说其他峰脉的弟子了,单医脉自己的弟子,都觉得宋扶雪为人疏离又冷清,平日里哪怕同住在一座山上,除非必要也极少和他碰面和往来。

    这么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得好自幼家里娇养出来的小姑娘呢。

    医脉原先最小的师弟顾衡溢入门比卿太容早些,自觉有照顾后辈的责任。见状早早地打听好了宋扶雪的日程,然后趁着宋扶雪外出,独留卿太容在顶峰的机会,悄悄去看望少女。

    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医脉的师兄师姐们。

    和顾衡溢不同,被世事毒打过的师兄师姐们想得更深远些。考虑到卿太容的病弱,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认了死理,坚持要入宋扶雪门下,却都一致认为这样不行。

    哪怕不在乎糟蹋天赋。

    提高修为也能更好地续命啊。

    但大家也不好直接明说打宋长老的脸,于是只能跟在小师弟顾衡溢的身后,有意无意地朝着卿太容描述着高深修为的好处。

    什么抬指间移山填海、摧枯拉朽啊,什么少年意气谁与争锋啊,甚至连逆天改命都不是不可能。

    然后委婉地提示卿太容可以考虑考虑下山勤加修习,为大道事业添砖加瓦。

    唔。

    卿太容还真没想到这茬:自己好好走任务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原来是这么的不思进取?

    而她,并没有要反思和改正的想法。

    卿太容跪坐在四角燃了炭火的房间里,耐着性子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