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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颗星

    这一巴掌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他捏着我的衣角蹲在地上停了手里所有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像只翩跹的蝶。

    我一脸鄙夷地俯视着他:“与胡姬纠缠,不怕耽误将军名声?”

    他卸下了白日里的黑甲,像是褪下坚硬的外壳,重新换上一副大邾贵族子弟的装束,玉冠束发,腰佩玉环,长袍束腰,此刻埋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你的腿…怎么了?”他似乎在隐忍痛苦,手里死死攥着那一截衣角,声音喑哑低沉,带着颤抖。

    “断了。”我带着快意的声音恨声说道:“被拖在马后,活活踩断了。”

    “断…了…”他低语呢喃,像是不敢置信,想撩开裤腿,却又害怕看见什么令他感到恐惧的画面。

    “托了将军的福,受了一些苦,看清了一些人。”

    我恶意地一笑,将裤腿往上褪,让他看见那条从脚背蜿蜒至膝盖骨的疤,它是如何地狰狞,如何地恐怖,如何地恶心。

    每次自己看见,都会毛骨悚然,索性就不看了。

    但是不看,却不代表它不存在。

    “它冬日会疼,雨夜会痒,永远在我的身上,让我记住这教训,警告我就在地狱里待着,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看着他右腿曾经的伤处,笑着问道:“将军也曾伤过腿,也知道这番难受的滋味,不过看现在的模样,可是大好了?”

    他没有说话。

    我叹了口气,遗憾道:“可惜我不像将军,这腿是治不好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冷冷地注视着他,“最起码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月牙,对不起。”

    他终于抬起头,眼底浓墨翻涌,又被他死死压抑住,里面有懊悔、有疼惜、有思念有无数种情绪,渐渐汇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影。

    我从他的眼底看见了那双琥珀色眸子,反射着森冷的恨意,我眨眼,她就眨眼,我哭泣,她就哭泣。

    我惊于他一道歉,我的脸上就出现泪迹,慌忙别过脸。

    “月牙,我父亲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失踪于巴难山的消息,带领并州军从漠北赶来了。”

    一只手伸过来为我擦拭眼泪:“云璆害怕雪崩危及并州铁骑,想要提前计划,又害怕我不同意便打晕了我,我昏昏沉沉醒来,已经在长安。”

    “他们提前炸了山,云璆告诉我他曾去找过你,但是你不在庙里,他说你是陂澜人,或许临头又不愿意帮我们,已经回家了。”

    “池昌普,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我,包括你。”

    我冷眼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寒声说道:“你不知道吗?他们从来没有打算只炸巴难山峡道,他们自始自终的目的,都是陂澜的后备粮草,或许你知道,你伙同他们一起骗我!”

    我扔在城南茶馆的那张信纸,上面的内容赞冶已经告诉我了。

    他们光明正大地把将要烧毁粮草的计划写上去,又在城内广撒谣言勾引其木格从军营赶来。

    他们趁兵马离营安插了人手,待其木格到陂澜城发现那张纸,便会赶回军营,他们即可以在巴难山峡道利用雪崩除了大部分陂澜军,又有后备军烧粮,一石二鸟!

    “盛云璆又要带着你,又要指挥烧营,他哪里来的时间来找我!”

    我看着他一瞬间僵直的身体,嗤笑不已:“你自己也不信,所以在昭雪台与他打了一架,不是吗?”

    “昌普,下次骗我的时候,记得先骗过你自己。”

    我不想再看见他,嫌恶地将他一把推开,跛着腿朝着驿站走去。

    我走得慢极了,没几步就歇一会儿,腿上的伤处是烈日灼心的疼,我忍不住痛哼出声。

    突然一阵地转天旋,鼻尖涌入沉香木的味道,宁静中透露出威严,我恨瞪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薄唇紧抿,眼中的痛苦消失不见,只坚定地收紧抱住我的双臂。

    “先治伤!以后我慢慢为你解释!”

    我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腿疼,人型马车,不坐白不坐,我看着他光滑的颈脖,五个月前那里还有我小小的牙印。

    我暧昧地向他凑近,炽热的呼吸喷在他细腻的皮肤上,用最缠绵的声音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将军抱我回去。”

    池昌普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学着胡姬们勾人且直白的目光回望着他。

    他摇了摇头:“月牙,不要那样笑,这样不好。”

    我的笑一下僵在脸上,半晌才恢复正常,我嗤了一声,笑得越发灿烂。

    “总有人喜欢。”

    池昌普将我抱回了一间阁院,我看着屋内的装潢,一瞬间黑了脸。

    “你在这坐着,我去拿药。”他将我放在矮榻上,直起身温柔地说着,丝毫不在意我黑透的脸。

    “我要回去!”

    “你这伤以后得注意着天气,天凉了就多加点衣衫,不要为了美只穿一点。”他站在置物架前一边叮嘱一边翻找,长身玉立,怨不得永宜公主一颗芳心全系他身上。

    “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我拔高了声音,捞过矮榻上的抱枕一把向他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