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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种子

    你喊谁呢。

    这句话带来记忆里的那个人。

    危险至极的大魔浑身抽搐,然后他哭了,呜咽得泣不成声,甚至魔气溢散,从他散乱卷曲的发尾开始,漫出浓稠的黑雾把阿苏弥逐渐包围。乍看恐怖,但这只魔竟会流泪,让人一点都不畏惧。

    “王、王……”

    “王、王、王王……!”

    阿苏弥垂眼看着半耳,注视着这只魔卑微的发疯,但没有一点回应他的慈悲。

    半耳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口中疯疯癫癫地喊着“王”,又哭又笑,甚至眼神聚焦的对象不是阿苏弥本人。

    显然他被阿苏弥刺激过头了。

    阿苏弥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后才出声。

    “半耳,你在透过我看谁呢。”

    半耳瞬间清醒了过来。

    许久,也许一会,大魔试探地缓慢坐起来,这过程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阿苏弥,观察阿苏弥的一举一动。而阿苏弥任由他看,带着毫不知事的纯真,没有一丝破绽,仿佛半耳希望他是谁,他就是谁。

    阿苏弥微微歪头,说道:“半耳希望我是谁?”

    “我可没有给人当影子的癖好。”

    半耳观察完了,他有一瞬的惊疑,但没有足够的证据。重生过于离奇,如果阿苏弥也重生,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何况半耳暗中窥探过,他认为这个年轻的王的确有未来他自己所没有的纯善和柔软。如果王他真的重生了,他怎么可能对无覆不痴迷疯癫?

    半耳得出结论,低声道:“没有,您就是您自己。”

    “这件事我向您认错……”

    阿苏弥冷眼看着半耳“虔诚”忏悔,他现在没有刚才那么怒气冲天了。毕竟听迦兰陀的意思,半耳其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有什么能让一位实力强大的魔受伤?

    阿苏弥想自己一直好奇的谜底,他重来的机会,也许有了答案。

    虽然半耳不知情,或者并不这么认为。

    但没关系,这辈子才刚开始,解谜够难,才能慢慢玩。

    阿苏弥打断了半耳絮絮不停的认罪。

    “我的确很生气,半耳,你打算怎么弥补呢?”

    阿苏弥已经站起来了,如果半耳接下来说的话不能打动他,或许他会径直离开。那么之后想要再打开阿苏弥的心扉、取得他的信任就难了,半耳不容许自己落入这样的窘境。

    半耳抬起脸,露出谦卑的微笑。

    “我会赔您一只猫。”

    说着,半耳的黑发间分出一缕魔气,其糅杂着,慢慢团成一只黑猫的形状,然后黑雾里生出了璀璨逼人的鸳鸯异瞳,一声逼真的猫叫后,黑雾淡成了纯白色,又最终凝成了一只真实的狸奴。

    鸳鸯眼白狮猫竖着长尾巴,贴着阿苏弥的脚跟走,发出娇滴滴的猫声。

    如果有人听到这声猫叫,并推门进来一看,看到和刚才躺在屋外死不瞑目的奴奴如出一辙的白猫,恐怕会毛骨悚然。

    阿苏弥左耳是谄媚的猫叫声,右耳是半耳的献忠。

    “殿下,你不仅不会少一只猫,还会多一只狗。”

    他的话意思很明显,他愿意给阿苏弥当狗。

    阿苏弥被他逗笑了。

    “无聊。”

    半耳大胆地站起来,他的长发张牙舞爪,他却和阿苏弥说:“您头发乱了,我为您重新编辫子吧。”

    说完,半耳从发梢的魔气里捏出一把木梳子,俯身在阿苏弥身后,拆解他如瀑的长发,又为他编好一整把辫子。

    白猫甩着长长的尾巴,而在它投影的影子里,这条柔软的尾巴张牙舞爪,甩动间无数宝石珠子从阴影中跳动出来,在青灰色的石砖板上滚成斑斓的色彩。最后,这些美丽的珠子又都成为阿苏弥发辫上的装饰。

    “萨多敢对您出手,得吃点教训,而他还说谎,就更需要有人戳穿他了……”

    ……

    仓颊无奈极,也厌烦极了。

    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萨多就缠着他不让走,翻来覆去地为自己辩解,说他根本没有杀阿苏弥的猫,但更多的自证,他又拿不出来。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萨多?平时你针对阿苏弥到那种地步,现在他的猫死在你的院子里,你坚持不是你做的,你得拿出证据。”

    萨多烦死了这点,他最亲近的哥哥不信自己,本来就脾气不好的他也开始夹枪带棍地说话了。

    “我针对阿苏弥,我针对……你最近怎么老偏袒他啊?你吃错药了,还是被男人的屁股夹傻脑子了?”

    仓颊勃然大怒:“萨多——!”

    萨多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看到哥哥气急败坏又警惕的模样,讷讷闭嘴。他也是偶然发现的……当时萨多整个人都傻了,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所以也最好不要让父王知道。

    萨多闭嘴服软了,但仓颊心里恨不得干脆打死这个蠢货算了。二王子努力平复情绪,说道:“所以,萨多,你当真没有杀猫?”

    “我没有……”

    萨多委屈之余,还有一些惶然,他总觉得自己处在很危险的境地,但他却不知道危险来自于何处。

    “今早我见过这猫,当时它自己跳到我的院子里玩,还好好的。”

    “这你刚才怎么不说?”

    萨多难以启齿道:“因为我打了它一鞭子……”

    萨多最开始还是挺稀罕奴奴的,但他实在太讨厌阿苏弥了,因爱生恨,萨多牙痒痒地想着阿苏弥的脸,然后鬼使神差下抽了奴奴一鞭。萨多仍然清楚地记着那一鞭子抽在猫背上后,奴奴凄厉地叫了一声,立刻窜逃进了草丛里不见了。

    “你——”

    仓颊实在无话可说。

    萨多喃喃:“但是我只抽了它一鞭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明显的动静和人声。仓颊很警惕,立刻对门外高声道:“做什么!”

    然后传来应答。

    “仓颊殿下,萨多殿下,是佛子大人来了!”

    二人一听,惊疑不定地对视,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佛子本人亲自上门。

    直到无覆冷淡的声音透过门窗传来。

    “贫僧有话想与二位殿下说。”

    仓颊立即整理仪容,他在开门前还用眼神示意萨多,让他把不自然的表情收好。

    仓颊打开门,果真是佛子本人。

    无覆的眉眼照旧平淡不藏喜悲,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谈论的事太过私密,仓颊这会看无覆总有一种心虚与心慌。

    然后他听见无覆说。

    “我等方才一路追寻企图盗取灵塔舍利的邪魔。”

    “而王庭忽然魔气外泄冲天,所以贫僧与迦兰陀尊者一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