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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同门相逼叹心寒

    第二日夜晚,大都。

    赵敏正坐在昨晚喝酒的座位上,见张无忌带着小昭推门入内,笑吟吟道:“张公子真乃信人。”桌上已摆了两副碗筷,铜炉火锅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显然已经等候多时。张无忌欠了欠身,在赵敏对面坐了下来,小昭恭恭敬敬地在一旁伺候。

    忽而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人,却是范遥。他先朝张无忌行了一礼,又对着赵敏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道:“郡主,苦头陀来向你告辞。”

    赵敏并不还礼,冷冷道:“苦大师,你瞒的我好苦。你郡主真是栽了个大跟头哇。”

    苦头陀站起身来,昂首道:“苦头陀姓范名遥,乃是明教光明右使。朝廷与明教为敌,本人混入汝阳王府,自是有所为而来。多承郡主礼敬有加,今日特来作别。”

    赵敏面色愈发冷淡:“你要走便走,何必如此多礼?”

    范遥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自今而后,在下即与郡主为敌,若不明白相告,有负郡主平日相待之意。”

    赵敏放下酒杯,朝张无忌道:“张教主果真神人。不仅武艺高强,连手下一个个的都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张无忌道:“赵姑娘谬赞了。我们是为国为民、为仁侠、为义气,范右使和我素不相识,可是一见如故,肝胆相照,只是不枉了兄弟间这个‘义’字。”

    范遥哈哈大笑道:“教主一席话,说出了属下的心声呐。还望教主多多些心眼,这位郡主娘娘虽说年纪轻轻,却是心狠手辣,非同寻常。你良心太好,可千万别上当。”

    赵敏笑道:“多谢苦大师夸奖。”

    范遥随即转身出店,经过小昭身边时,突然一怔,脸上神色惊愕异常,似乎突然见到什么可怕之极的鬼魅一般,失声叫道:“你……你……”

    小昭奇道:“怎么啦?”

    范遥向她呆望了半晌,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看错人了。”长叹一声,神色黯然,推门走了出去。口中喃喃的道:“真像,真像。”

    赵敏与张无忌对望一眼,都不知他说小昭像谁。张无忌见范遥走远,于是朝赵敏道:“不知赵姑娘今日约我,所为何事?”

    赵敏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道:“张教主,当初在绿柳山庄你答应过我三件事,可是记得?”

    张无忌道:“自然记得。昨日谢过赵姑娘献计,只要赵姑娘一开口,凡是张无忌能做到的,必然会为你去做。”

    赵敏笑道:“张教主果然一言九鼎。那日说的三件事,我并未想到,索性让你给我个承诺便放你走了。如今我已想好,不知你做不做得来?”

    张无忌道:“赵姑娘请示下。”

    赵敏朗声道:“第一件事,我便要你伴我去寻屠龙刀。”

    张无忌早就猜到,她要自己做那三件事定然极不好办,却万万没想到第一件事便是这个天大的难题。赵敏见他大有难色,道:“怎么?你不肯么?这件事可并不违背侠义之道,也不是你无法办到的。”

    张无忌心想:屠龙刀在我义父手上,江湖上众所周知,那也不用瞒她。便道:“屠龙刀是我义父金毛狮王谢大侠之物。我岂能背叛义父,取刀给你?”

    赵敏道:“我不是要你去偷去抢、去拐去骗,我也不是真的要了这把刀。我只要你去向你义父借来,给我把玩一个时辰,立刻便还给他。你们是义父义子,难道向他借一个时辰,他也不肯?借来瞧瞧,既不是吞没他的,又不是用来谋财害命,难道也违背侠义之道了?”

    张无忌道:“这把刀虽然名闻武林,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只不过特别沉重些、锋利些而已。”

    赵敏道:“说什么‘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倚天剑是在我手中,我定要瞧瞧那屠龙刀是什么模样。你若不放心,我看刀之时,你尽可站在一旁。虽说你我武功相差不几,但你和你义父都在我旁边,我定无胜算,决不能强占不还。”

    张无忌想了想,沉声道:“好罢,反正这趟我们也是南下寻我义父。既然如此,赵姑娘和我们一块去便是。但咱们言明在先,你只能借看一个时辰,倘若意图强占,我可决不干休。”

    赵敏笑道:“是了。我又不喜使刀,重甸甸的要来干什么?你便恭恭敬敬的送给我,我也不稀罕呢。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取?”

    张无忌道:“这几天就去。”

    张无忌话音刚落,忽听得远处传来几下唿哨之声,三长两短,声音尖锐。他见赵敏眉头紧锁,连忙道:“怎么了?”

    赵敏道:“这是峨眉派用来联络的哨声。”

    张无忌奇道:“你怎么知晓?”

    赵敏道:“之前我在你手下韦蝠王手中救下周姑娘时,灭绝师太邀我一路同行,把我奉为峨眉贵客。跟着他们这么多天,又怎能不清楚?听这哨音这么急促,想必是遇上了什么事。张公子,咱们过去看看,如何?”

    张无忌道:“好,我们便去看看。不过我先求你一件事,可好?”

    赵敏点点头,示意他说。张无忌忙道:“我想借你倚天剑一用。”

    赵敏道:“我还未看见屠龙刀,你却要我倚天剑一瞧。算盘倒是精明。”言罢将桌上的倚天剑交在他手中。

    张无忌接过,拔剑出鞘,朝小昭道:“小昭,你过来。”

    小昭走到他身前,张无忌挥动长剑,嗤嗤嗤几下轻响,小昭手脚上铐链一齐削断,呛啷啷跌在地下。

    小昭下拜道:“多谢公子,多谢郡主。”

    赵敏微笑道:“好美丽的小姑娘。你教主定是欢喜你得紧了。”

    小昭脸上一红,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张无忌还剑入鞘,交给赵敏,只听得峨嵋派的唿哨声直往东北方而去,便道:“咱们去罢。”

    赵敏摸出一小锭银子抛在桌上,闪身出店。三人寻着峨眉派的哨声来至一堵半塌的围墙之外。张无忌听到墙内隐隐有女子争执的声音,知道峨眉派便在其内,拉着小昭的手越墙而入,黑暗中落地无声。围墙内遍地长草,原来是个废园。赵敏跟着进来,三人伏在长草之中。废园北处有个废弃凉亭,里面人影绰绰,大概二十余人。只听得一刻薄女声道:“你是本门最年轻的弟子,论资望,说武功,哪一桩都轮不到你来做本派掌门……”

    赵敏在峨眉派待过几天,认得这是丁敏君的声音,连忙透过草丛缝隙往那处一看,隐约看见除丁敏君外,灭绝师太座下弟子似乎都在那处。左首一人身形修长,青裙曳地,正是周芷若。只听丁敏君话声极是严峻,不住口地道:“你说,你说……”

    周芷若缓缓道:“丁师姐说的是,小妹是本门最年轻的弟子,不论资历、武功、才干、品德,哪一项都够不上做本派掌门。师父命小妹当此大任,小妹原曾一再苦苦推辞,但先师厉言重责,要小妹发下毒誓,不得有负师父的嘱咐。”

    峨眉大弟子静玄说道:“师父英明,既命周师妹继任掌门,必有深意。咱们同受师父栽培的大恩,自当遵奉她老人家遗志,同心辅佐周师妹,以光本派武德。”

    丁敏君冷笑道:“师姐这‘必有深意’四字用得好。咱们在那万安寺高塔之上,不是都听得那苦头陀和鹤笔翁大声叫嚷么?周师妹的父母是谁,师父又为何对她另眼相看,还不明显么?”

    苦头陀对那玄冥二老说灭绝师太是他老情人,周芷若是他私生女,都是诓骗他们的话,为的就是能拿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但鹤笔翁这么大声叫嚷出来,旁人虽然听见,但未必全信,也会有所怀疑。这等男女之事,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灭绝师太对周芷若另眼相看,众峨眉弟子本就不明所以,这“私生女”三字,倒成了不错的解释。众弟子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周芷若颤声道:“丁师姐,你若不服小妹接任掌门,尽可明白言讲。你胡言乱语,败坏师父毕生清誉,该当何罪?小妹先父姓周,乃是汉水中一个操舟的船夫,不会丝毫武功。先母薛氏,祖上却是世家,本是襄阳人氏,襄阳城破之后逃难南下,沦落无依,嫁了先父。小妹蒙武当派张真人之荐,引入峨眉门下,在此以前,从未见过师父一面。你受师父大恩,今日先师撒手西归,便来说这等言语,这……这……”说到这里,语音哽咽,泪珠滚滚而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丁敏君道:“你想任本派掌门,尚未得同门公认,自己身份未明,便想作威作福,分派我的不是,什么败坏师父清誉,什么该当何罪。你想来治我的罪,是不是?我倒要请问:你既受师父之嘱继承掌门,便该即日回归峨眉。师父逝世,本派事务千头万绪,件件均要掌门人分理。你孤身一人突然不声不响的回到大都,却是为何?”

    赵敏在暗处听得周芷若被如此苦苦逼迫,怒不可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张无忌见赵敏对丁敏君居然起了杀意,奇道:这赵姑娘怎的对周姑娘如此上心?先是替她挡鞭子中毒,又是献计要我救她,她们的交情如此深了么?却听得周芷若开口,也不再多想,侧耳细细倾听起来。

    周芷若道:“师父交给小妹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所以非回大都不可。”

    丁敏君道:“什么大事?这里都是峨眉同门,没有外人,你尽可明白言讲。”

    周芷若道:“此事事关峨眉机密,只能由历代掌门人知晓。”

    丁敏君冷笑道:“又是掌门人三个字!你什么都往掌门人三个字上推,却是骗我不到。你回大都,是去寻那姓赵的妖女,还是那姓张的魔教小yín贼?不仅那个鞑子妖女对你事事上心,连那魔教yín贼都心甘情愿受你一剑,你还对他挤眉弄眼。说不定你早就勾结魔教把峨眉派卖给朝廷了!”

    周芷若哭了出来:“谁挤眉弄眼了?你净说些难听的话来诬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