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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余烬篇5

    “那神女大人有何打算。”

    苏烬被他的称呼惊到,又因还是谢祈医时的旧疾听力受损,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题的意思,便也无从谈起。

    “苏烬,别走神。”容絮给她留了些颜面,没有直接说明极有可能是在逃避现实。

    “是什么事。”苏烬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

    身前的人嘴角上扬,好像在听是什么笑剧开场。而她,应当就是笑剧中演员之一。

    “还能怎么样,得过且过。”她说的很诚恳,就是心里不住地在神识里与胡莲抱怨。内容当然是关于面前人的,比如:“容絮什么时候造反啊。”

    心直口快,不慎说出口:“我倒是想知道你装了这么久的忠臣,什么时候才能转换下形象,造个反什么的。”

    “嗯?”容絮没想到她思考了这么久问的是这个,挑了挑眉,温润的笑。如果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估计就倾倒于他表面表现的温润如玉了。

    少年低头俯瞰她,不屑的说出回答:“过两天就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神女想要知道的答案。”少年没有多留,环臂离开,独留苏烬与请来的医师对视,皆是习惯上的纵容。相对无言。

    我想知道的答案,是平定江山,百姓安乐吗?亦或者是任务完成,归还回去的机会。不过想想少年清冷好似没有温度的脸庞,又联想到天道无情的命令,苏烬自觉的摇了摇头。

    倒是合了医师摇头的需求,不禁暗叹机灵。

    阳光明媚的午后,苏烬躺在椅子上享受阳光沐浴,忽而边上传来“喵”的一声,苏烬看了眼侍女,立刻猫就被抱到苏烬面前,高兴的张牙舞爪。

    “神谕!”苏烬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小就陪伴她成长的仙猫,额前白色毛发中的六边形就是仙界的印记。

    “殿下认识这只猫?”抱着猫的侍女高兴地同她攀谈起来,她很喜欢这只初来匝道的猫,真心希望它能留在殿里。

    苏烬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

    “嗯,是熟识的乖巧宠物。给它准备个小棚,安在我床旁就行。”苏烬从侍女的怀里接过小猫,侍女告了礼退下了。

    神谕站在苏烬腿上,爪子不安分地往她腰上摸。

    苏烬装作懊恼的调笑它:“真该给你找个小公猫,这么多年,色心是更肥了。”

    猫猫柔软的尾巴佛过苏烬搭在椅子边的手,顿时感觉痒痒的,低头看见小猫跳下去,尾巴指着一个方向,一步一回头,想要她跟上去。

    苏烬虽疑惑,但还是随它前去。

    一会儿,一人一猫站在早已毁坏的清枕寺的壁画前,这壁画,是苏烬下凡时降落的地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从画中摔出来,疼的双膝触地的感受。

    神谕尾巴尖尖触碰了壁画,示意苏烬天玉藻前也用双手接触它。

    苏烬这么做了,只觉一股清流由壁画上汇聚流过她的手臂进入身体。

    她手微动,意念施咒,手心果然出现一团火苗,烈焰似日落于白雪间,亦似腕间朱砂痣,熠熠生辉。

    眼里欣喜之意外露,神力恢复了。

    这意味着报仇,也可以弹弹手指,眼神微动即可取人性命。

    苏烬斜视着寺院外雪山青松,挺拔镇守这方寸之地,天边的夕阳往东边倾斜,霞光满天。

    天上的太阳该落下了;人间的骄阳将升起了。

    容絮先前问过她一句:“太阳落下了会怎么样。”

    她是这么答的:“天上的太阳落下了,孤傲清寒的月会替代它的位置,借着太阳散发的光辉照耀黑暗中摸索的人,为他们指明需要的道路。”

    好像还说过:“月亮本来就是暗无天日的,人间对它却著有诸多赞词。”

    那是人们对团圆的渴望,更是无知的表现。

    容絮没有骗她,仅仅几天,这朱红色的宫门就将对另一个人敞开,原来宫城的掌权者的结局无疑是血溅布幡,哀嚎漫天飞扬。

    曾经的他们有多么骄傲跋扈,如今满脸悲怆身负木牌,雪白囚衣,跪在被他们无限制地暗害的觅泠公主面前就有多狼狈,有些胆小的一个劲地哀求,苏烬当听不到。

    可是禁不住有人恨她。

    凄寒阴冷的刀光在苏烬眼中出现,伴随着苏烬侧身躲开的还有熟悉人的声音:“薄觅泠,你那样弄权听政,暗藏心计,玩弄权术,他知道吗?”是于薇,她就算被侍卫拽着向刑场离去,也要让苏烬心里不痛快。

    她几乎是嘶吼着冲苏烬叫嚣:“他不知道吧,如果他了解你哪怕一丁点,此时我看见的不过就是一个新婚夜被夫君抛弃的扫把星。”

    “不公平,天道不公平。”

    苏烬讥讽又肆意的笑点燃了她心里埋藏多年的怒火,随即熊熊燃烧,势不可挡。

    哪怕知道容絮就坐在不远处的庭院里与人切磋棋艺,她也要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

    “喧闹。”苏烬不想给她多的言语。

    在她被拖拽着到门口时,苏烬改变主意了,她让押送的人停下来,自己悠悠地走到她面前。

    她咽不下被欺辱的气纵使师长都说人应当学会接受,父母也从不赞同她偏激的做法,尽管他们已经穷途末路,前路尽失。死也不过一个时间的观念。

    苏烬眼里连余光都是浅显易露的轻蔑,蹲下来平视她,无数次被迫埋在心底的思绪涌起,千丝万缕都化作了此时凌寒似刀的目光,苏烬很想刨开她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黑的。又惊觉这样不符合她温柔的人设,遗憾的直摇头。

    于薇眼里的她,肆意妄为,骄纵且不怀好意。是她天生恨意的来源。是几辈子都成为不了的人。

    眼里有红光攀爬,覆盖满眼。

    在一片模糊血红景象中,她看见身前云穗夕的唇角一张一合。

    她在说:“你认为我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对吗?可是,你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我也是尊崇一方,正道曙光的角色。”

    “至于他,我为什么要去在乎一个站在我身后携我之手驱退奸邪的人的感受呢?”

    苏烬站起来,伸手,手上玉镯即刻变换为□□色为主的弓箭,流光肆意。

    “能在临死前看见流萤,也算你幸运了。”

    流萤是弓箭即镯子的名称。又唤诛魔弓。

    身边不远处,容絮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神女大人用这般神器报复一个凡人,着实屈才。”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便是。”还是那个骄傲嚣张的天之骄女,仿佛一直未曾改变。苏烬撇了眉,极为张狂地怼他:“是劈谁的还不一定呢?”

    顿了顿,胸有成竹地说:“这要是来找我的,我想我也不必在神界混了,连未卜先知都能力都不熟练,还有什么意思。”

    如她所言,雷劈的不是她,更不是她身边静待结果的容楠阙,而是拐了个弯去到囚犯上空了,天谴不处罚滥用神器的掌权神女苏烬,而是惩罚伤害过她的人民。

    果然是帮亲不帮理。容絮心里这样嘀咕。

    苏烬变化为金色的眼瞳与他浅棕色的眼瞳对视,好像能透过他冷漠的神情去洞察他的心思。

    “怎么能是帮亲不帮理呢,只不过是我用了点计,本来那些人就身背无数条人命,残害苍生,是为天道不喜甚久,我这样做不过是给了天道一个理由。”说着还补充了一句“况且他们伤害我的时候,我都忍受了,这就可以视为亵渎神灵,天道决不会轻饶。”

    容絮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台上仓皇失措的人们,戏罢,低头俯视早已换了身装束的苏烬。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曾见过三次不一样的她,加上现在就是四次了。

    他曾看见她扮演截然不同的角色,承担父辈留下的仇恨责任;听闻她好像挣脱某种束缚,对一个赋予过真心的人说“破镜不可重圆,我的爱不会属于你”;记住她温柔小意,手执香槟色郁金香,青丝舞动的模样;以及刚才拉弓时脸上的英气和眼里的高傲纵然。

    容絮走进过她的心,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辜负让苏烬恨意高涨,再不能放下心防。

    “你曾经给过我一张未书写的字据,说过我可以和你谈一个要求,可还作数。”冷不丁的,苏烬虔诚的音色在耳边响起,犹如在碧蓝池水中投掷一块微小的坚石,荡起层层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