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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原本淡然的神情染上一层浓雾厚霾之色,清冽寒霜般欲盖弥彰的双眸簇着冷焰。

    顾煜平日待人接物算不得热情,却也谦逊有礼,偶有推脱不下的社交活动,他亦能体面礼貌地出席对待,除却战场和训练场上冷峻严肃的一面,生活中皆是无欲无求的状态。

    而今这副关心则乱的模样落入旁人眼中,唯剩阴晴不定,蛮横无理的霸道。

    一时间,病房内噤若寒蝉,走廊中的脚步声,轮椅推车的滚轮音,甚至是注射器推拉的气泡破碎音都给这寂静空间一分不遂的胶着。

    夏知遇怒火中烧,“你怎么说话呢?”

    一个能打破阚云开多年理智,又让她身心跌入谷底的男人。

    夏知遇正欲上前理论,被李凯拦下,李凯说:“煜哥,你是不是疯了?”

    顾煜视线未曾偏转,四目相对,两败俱伤。

    他转身离开,不念及任何牵挂与情分,再多一秒,他便也忍不住了。

    张赫去留难择,尴尬解释说:“阚小姐,你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好好养伤,我也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阚云开思绪定格,仅有可调控的情绪空间全被方才顾煜指责她的话所填满,她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她想过顾煜对她无意是真,也能说服自己遇险获救皆是巧合,况且职业素养不允许他见死不救,可万没想到顾煜对她淡漠厌恶至此。

    心脏下坠,被无情丢进高温炼铁炉,只肖一刻,即散成一堆寻不到踪迹的死灰。

    深秋时节,半开的窗户吹起一阵凛冽潮湿的寒风,裹挟时节无情断续拂打在身上,寒意蔓延,刺得石膏下的裂骨生疼。

    “我去看看,你看着她。”李凯拍拍夏知遇的后腰,提步跟了出去。

    顾煜腿上有伤,步伐缓慢,李凯隔着人群在住院部出口处捕捉到他的身影。

    李凯身姿倾斜,躲避来往的医患,三两步追上顾煜,截停他的脚步,“煜哥,你今天是不是过分了?阚云开其实人真挺好的,你何必这样呢?”

    顾煜示意张赫先走,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咬在齿间,烟尾微微抖动翘起,嘴唇泛紫颤抖,带得烟身起伏,“凯子,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但是你知道……我配不上她。”

    李凯争辩说:“你是烈士之子,战功赫赫的军中精英,家世、职业、样貌哪一点配不上?”

    “我真的是吗?”顾煜自嘲说着,心间刺骤然被拔出,鲜血喷涌,一片淋漓孽景。

    人人都有拥抱美好的权利,可他没有。

    午夜梦回时分的折磨,三不五时的提醒,让他注定就不能像一个正常人般生活。

    李凯低声问:“你就不能忘了吗?”

    顾煜说:“忘了容易,事实改变不了,我这一团糟的人生就不要再拉他人一起沉沦了……她值得更好的人,而我不是那个选择。”

    雾色殆尽,乌云遮出方亮的天空,整座城市沉闷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顾煜没再多言,步伐深浅往停车场走去,医生口中恢复良好的腿倏忽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张赫坐在车上,他有一瞬怀疑,一周前那个大雨滂沱夜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疲累过度导致的记忆偏差。

    那晚顾煜近乎癫狂的状态分明就是在乎阚云开的,今天的表现却又让人大跌眼镜。

    李凯回到病房,夏知遇滔滔不绝地指责道:“这什么人呐?你一个眼睛长天灵盖上的人,挑来挑去就看上这么个东西?”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阚云开颔首低喃道,左眼眼角滑出的几滴泪水坠打在输液带上,沾湿了输液贴。

    李凯说:“少说两句。”

    李凯想起昨夜护士的问询,他说:“你左臂上的枪伤是怎么回事?”

    在禁枪国家,若非所属特殊行业,中枪的概率几乎为零,保险起见,护士交代康复注意事项时,有意询问原因。

    夏知遇蓦地从椅上站起,“中枪伤?你上次还骗我说蹭破了点儿皮,阚云开,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李凯轻扯夏知遇的手臂,示意她坐下,接着问:“在苏国吗?”

    阚云开低低“嗯”了声。

    “顾煜救得你?”

    阚云开点点头,“是。”

    “难怪,我说你怎么认识他了。”李凯心中的疑影得解。

    初识那天,阚云开向他打听顾煜消息的时候,他则思忖两个看似毫无干系的人为何会有交集。

    阚云开靠在床上,神情黯然,无神望着窗外的枯枝残叶。

    夏知遇向来刀子嘴豆腐心,过足嘴瘾掩饰她对阚云开不争气的心疼,她识趣不再追问,打开新点的骨头汤,将骨髓和肉分离,方便入口。

    阚云开接过汤匙,胃口不佳,她说:“你等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最近在这都睡不好,我一个人在这可以。”

    夏知遇淡淡道:“嗯。”

    李凯心疼说:“那我先送她回家,下午再来看你,有事你就找护士。”

    说来,李凯也是个性子不羁的男人,偏两颗散漫的灵魂相遇,成了契合的模样。

    之后的几天,夏知遇工作室进入忙季,阚云开大多时候一人呆在病房,她不习惯用拐杖,又不想通知父母徒增烦恼,一条腿蹦蹦跳跳的功夫逐渐炉火纯青。

    病房在顶楼,楼梯间通往天台,她时常一人倚在梯级边缘,或是放空,或是沉思。

    “你就不能老是安分地呆着吗?”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