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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只一眼的功夫,势如长虹的剑光已然映入眼帘,齐芝萍下意识偏了偏头,只感觉眼睛被那剑光刺得酸疼,生理性泪水顿时盈满眼眶。

    待回过神时,一侧发丝已被齐齐削断,脸颊亦被这锋芒所伤,滚下血珠来。齐芝萍不敢再分神,掐着法术冷却时间又放了个御风术,连滚带爬地翻过墙头,迅速将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仓库未坍塌的一角,滚滚烟尘中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坐上了银矿街阴影里驶出的一辆黑车,扬长而去。

    车里,岳怀诚脱下白大褂和眼镜,收好“理疗机器人机械师”的假证,开始闭目养神。

    他在眼中植入的画面抓取神经系统开始运转,自动呈现他所需要的画面,刚刚那场交锋里透露出的信息令他久违地心神恍惚,回想起他那晦涩、乏味的少年时光。

    岳怀诚惊奇地发现,这段被刻意抛弃的记忆已然被岁月消磨大半,只剩下残羹冷炙供他遐想。

    岳怀诚的父母均出身于学阀,虽然分别支持“重返地表计划”和“地底生存计划”,但他们都认为,关键在于人类自身机能的提升,以适应环境,而关键不在于丰富的义体,而在于大脑的开发,智商和理性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在一系列复杂的研究下,岳怀诚诞生了,植入了颅内义体,他是一个如此成功的实验成果,一目千行、过目不忘,计算能力超群,且只有理性、剥离了人类软弱的感情。

    他的父母拿他发了一篇又一篇论文,欣喜如狂却从未爱过他,直到他论证出人类在百年内灭绝可能性为100%。

    当权者可不喜欢这样的信息,所以他被迅速抛弃了,他当年应该没有过疑惑吧,谁知道呢?反正某天他翻开一本古老书籍的一页,上面写着“叶公好龙”,他恍然有所明悟。

    后面的大部分的记忆都已零碎不堪,直到燕子出现,哦,那个时候岳怀诚还不知道她的代号燕子,而是叫谭望舒,是个给他父母所在研究院供货的书商。

    那个时候她初出茅庐,还没有后来那样的滴水不漏,打过几次照面,岳怀诚便清楚这个人别有目的,是来离间他父母的。

    岳怀诚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此推波助澜一二,原本应该爆发在离婚法庭上的大闹爆发在了车上,两人双双殒命。

    葬礼后的那个晚上,岳怀诚从安睡中醒来,看见任务失败的倒霉蛋正站在床尾,幽幽地看着他,问道:

    “你做过脑部义体?想要感情吗?”

    岳怀诚不知自己出于怎样的心情点了头,在二十年前诞生他的实验室里,让这个年轻过分的“义体专家”帮自己开了瓢。

    再次醒来时,一股巨大不明的东西击中了他的脑子和心脏,让他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捏紧又松开的纸团,泪水止不住地滑过脸颊。

    而这个女人瘫在椅背上,脖颈向下折,披着她那头乌沉沉的长发,趿拉着拖鞋,一只脚蹬着病床边,一只脚悠悠荡荡,拖鞋在脚尖半掉不掉,椅子仅有一只腿着地,她就在这怪异的平衡里毫无顾忌地抽着那根电子烟,缱绻的薄荷清香似乎至今仍在鼻尖弥绕。

    听见动静,她只动了动脖子,将那张端丽慵懒的面孔朝向他,咬着烟嘴笑了,笑得异常放肆。她深深吸了一口,用食指和中指取下了细细长长的烟管,烟管上留下一圈圈模糊不清的红痕,肩膀纹丝不动。

    她向他的脸上喷了一口烟圈,说道:

    “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对了,一想到你这个打破我完美记录的怪物,连感情都没有我就生气,我熬了这几个通宵,就是务必要让你不开心!”

    岳怀诚却流着泪僵硬地笑了起来,多好啊!就像盲人突然能看见所有色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着!

    这女人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至今无法完全解读,她说:

    “我不仅尝试复原了你部分的情感回路,还尝试打开了你的遗忘开关。你以后会像一些记忆力优越的普通人一样,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过目不忘了。

    你可能会因为感情而爱我,但以后未必不会恨我;你肯定会因为遗忘而恨我,但你也一定会因此而爱我。

    你最终会知道,遗忘从来不是诅咒,记忆才是。”

    而如今岳怀诚想,他可能有一点知道她当年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在齐芝萍施展如她一模一样的身法时。什么夹在书单里的隐秘试探,什么数据分析判断出的情报风险,什么仿生人间谍克隆实验产物,一瞬间通通烟消云散了。

    睁开双眼,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理性的组织大脑,他用他那一贯轻柔,仿若情人间甜言蜜语的嗓音命令他的人形军火库:

    “莉莉丝,狙击枪准备,她已经逃到外城区了。就让我们美丽的齐小姐给我们展示一下,神奇魔法之——死而复生。”

    肃然齐整、规划一致的房顶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双马尾女孩俯卧着,俏皮地送出一个飞吻:

    “yes,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