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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一时

    十四岁,是李木圭的人生转折点。

    那些中年人可能会说,让他飞黄腾达才能算是人生转折点。但对于李木圭来说,十四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故乡,再也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从此以后,她的世界永远缺了一块。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空缺越来越大。

    无法填补,也无法修复,最后她的世界将会崩塌,去迎接新的生命。

    “快起床,已经七点了!”

    久违的音色又响起在李木圭的身边,她睁开眼睛,童年时的画面又如同梦境一样回到了她的面前。

    意识虽然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但身体还是曾经那几岁的孩童。不受控制的,李木圭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过两秒钟,她的头又低了下去,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似乎又要睡着了。

    此时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

    “快起来了,已经七点了。”

    李木圭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抹身影。

    她看着那么年轻啊。

    此时的她还有一头乌黑的卷发,脸上的皱纹也没有那么多,身体也没有因为治疗而水肿或发黑。

    李木圭已经快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只凭单单的几张照片,却了结了她十几年的思念。

    此时再一次看见她的脸庞,藏在记忆深处的那面孔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脑海。

    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眼睛似乎蒙了一层雾,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这些年极力克制的感情,在此刻,在再次见到的那一刻,心中用尽十几年筑建的高塔颓然崩塌,压抑的感情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想站起身,但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

    奶奶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走上前来,抹去了她的眼泪,轻声询问道:

    “是做噩梦了吗?为什么哭了?”

    这时李木圭才感觉身上无形的枷锁被扯断,她忽的站起身来,用力的抱住了身边的奶奶。

    “呜呜我我好想你。”

    稚嫩的童声这样回答道。

    曾经的含蓄、沉默、隐忍在此刻化为粉末,取而代之的是热烈的感情爆发。

    “呵呵这是怎么啦”她含笑说道。

    她干枯的手轻抚李木圭的发,时光已经在她身上带来烙印,但手上的温度越来越热,似乎要把她灼烧。

    或许国人都是比较含蓄的吧。李木圭从来不会把‘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总认为这样会不好意思,自己不说他们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但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当时不大声的说出来,勇敢的去表达自己的爱意,别人也就无法知晓你的感情,而在不远的将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插曲过后,李木圭随着奶奶走下楼。

    一切都是熟悉的那样,还是普通的一天早上,奶奶做好了饭菜,依旧是不变的西红柿面条,但她做的和别人的味道完全不同,只是一直都吃,习以为常罢了。

    李木圭小口小口的品尝着这早饭,仿佛是什么无价之宝。

    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她这样想道。

    曾经的她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很平常,也很普通,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故事,有时还因为自己赖床不起,而决定不吃早饭,这时奶奶总会很着急的追着她,让她吃一口,甚至有时还追下楼去,在她梳着头发的时候喂她。

    这是曾经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只是,现在的她再也吃不到了。

    “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奶奶帮你穿袜子。”

    此时的李木圭正坐在门口的柜子上,奶奶慢慢的弯下她已经年迈的身体,蹲在李木圭的面前,一手扶着柜子,一手帮她穿袜子。

    听到妈妈说的话,奶奶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也并无他言,摇了摇头,继续帮李木圭穿上了剩余的袜子。

    当时的李木圭还沉浸在马上要上学的悲愤情绪中,但在幼小身体里的那个她,早已忍不住泪如雨下。

    对不起,要是我不这么任性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就能再陪我久一些呢

    坐在上学的车上,当年的人和事物匆匆的掠过,李木圭面无表情,但心里已经在呼叫着知津。

    ‘李木圭?能听到吗?’

    ‘能能能!我找你好久了!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四十分钟。’

    ‘能把我传送到晚上九点吗?’

    ‘可以的。我这边出现了一些故障,有可能再过几个小时才可以过去。不过记住,一定不要做违反当时的举动,否则我会先杀了你。’

    ‘好好好!麻烦快一点!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恍神间,李木圭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上,桌子上还摆着没有完成的作业。

    又见到了那曾经熟悉的、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小兔子灯。

    昏黄的灯光照下,将整个空间笼罩。

    她回眸,奶奶还是躺在曾经的床上,正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催促她快些完成作业。

    这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一切好像都是当初的模样。

    奶奶原来从未消失啊,李木圭心酸的笑了,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她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是不是只要她不说,不听,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呢?

    她还是那几岁的孩童,没有关于‘失去’的种种概念,没有关于‘离别’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