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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何处有星光

    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天幕上挂起来厚厚的云雾,在这样的深夜里,云雾遮住了星星,只有夜间飞行的航班还亮着红色指示灯。

    公交车巴士驶入车站,上面空荡荡的,留下公交车司机孤单行驶,从这里开往终点站。

    停靠刹车时,扶手绳缀着拉环在车窗里晃荡。一晃一晃的,我隐约看见上面荡着我们起伏的青春岁月。

    我拉住季夏的手,摆了摆,问她,带零钱了没?

    季夏愣了一下,点头:“带了。”

    我领着她,走向公交车站——“走吧,随便上车,一直坐到头。”

    “也不贵,当你请我吧!”

    季夏肯定又哭了,她的手指有些颤,却紧紧扣住我的,可真爱哭啊。

    我像很多年前那样,坐在季夏当年总坐的地方——无非就是一直坐在我的身后。

    我坐在那里,尝试透过这双眼睛,看看季夏曾经看过的。

    后脑勺,和不断偏头的我。

    该死的,鼻子不通气了,眼睛也有点烫。我伸出胳膊来,犹如当年季夏附体,拢住前面女孩的脖子和肩膀,叹气:“别哭了,肩膀都快抽风了。”

    季夏哭着笑:“有你这样……比喻的嘛?”

    “季夏,接着讲吧。我在,我都听着呢。”

    季夏抽抽搭搭地开口说着,断断续续地但也听了完整。

    初三毕业的夏天,我如愿以偿地考进了省会重点高中,而季夏,决定再读一年。

    那年她考得一塌糊涂。

    并非中考失误,季夏是铁了心地要重来一次,她是故意地,空了许多没有去写。

    2007年,中考不似现在,考不上是完全可以复读一年重新再考的,无非多读一年初三。

    毕业的同学聚会,大家都各自奔赴新的高中,有些人选择出国,有些人选择直升校本部的高中,也有人去省会各个名校,只有季夏没有着落,一个人留在初中继续。

    她本来没打算参加同学聚会,可是想着苏远程或许会去,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蓝色渐变带白色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长发及腰,亭亭玉立。

    三班和我们班几个代课老师都一样,关系也向来比较好,聚会的地点选在了一处。人群里大家高举橙汁豪情壮志地饮“酒”,喧嚣和热闹充斥着整个包厢。季夏固执地站在门口,等一个到最后都没有来的人。

    人群相聚,各有各的来处,人群又分散开,一个一个挥手告别,各有各的去处。

    只有季夏站在门口看人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走,苏远程还是没来。她给他发了那么多条短讯,她不相信他没有看到。她就这样站在风里,头发被风吹得扬起,长裙被风鼓起来,她的表情固执且倔强。

    头顶星河闪耀。

    我看着季夏倔强的眸子,问她:“你不后悔?”

    “不后悔。”季夏这样回答我。

    我不是在问她浪费一年是否后悔,我知道季夏不在乎那一年。

    我问她的是,这样单方面地一意孤行且结局不明晰是否会后悔。

    季夏也明白的,她只是,仍然愿意孤注一掷。

    季夏从来不是会自欺欺人的姑娘,她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她属于事事看破却踏不破的那种人,就如同她同我说的一样——执念这种东西,如果能够轻易放下就不叫执念了。

    可这种清醒,却叫人觉得更加难过。

    就像知道前方是泥潭,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前进只会陷进去,她还是选择孤勇地义无反顾地陷进去。

    “阿朽,我知道我很蠢,可是没办法了啊。”

    早就已经身在其中了。

    我又何尝不是?

    那个夏天以后,星星也黯淡了。我后来没见过那些星星了,好多年。

    她眼睛里的那些星星。

    我爱过的星星,看着的星星,一直都是那些星星。

    进入初三以后,多少有点紧张气氛了,新加的化学课程季夏学得很顺利,数学已经不再是成绩短板,隐隐有赶超苏远程的势头,年级的大榜也稳在了前五的位置。

    季夏和苏远程的学习互助小组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苏远程的母亲病重以后,这个小组随之解散。

    苏远程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亲和一个姥姥。老人年迈,照顾母亲的责任就落在了苏远程一个人肩上,时间短尚好,久了总是支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