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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林重亭不愿意搭理她,娘亲也不愿自己嫁给他,段漫染低头,看着绣花鞋上浅淡的菱花纹,轻声叹了口气。

    兴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到了宫中,段漫染在段夫人的带领之下,前往拜见皇后。

    段家为皇后备的贺礼乃是一对鹿鹤同春的和田玉摆件,盛在紫檀木托盘之上,由段漫染毕恭毕敬地呈上去。

    皇后娘娘年近五十,却保养得当,看上去像是只比段漫染大上十多岁的姐姐般。

    她戴着金护甲的手朝段漫染招了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孩子,你过来讲讲,这玉摆件可有什么寓意?”

    段漫染从小到大见过皇后数次,在她跟前并不露怯:“回娘娘的话,此玉为和田软玉,鹿鹤同春又名六合同春,指天地四方皆春,万物欣欣向荣,皇后乃是万民之母,娘娘的生辰,自然是普天同庆。”

    “果真是个机灵孩子。”皇后笑道,“也难怪太子妃总在本宫跟前提起你,你若得空,也该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话才是。”

    “正巧本宫有个侄子,名叫林重亭,比你大不了几岁,想来你们都是年少,定是有话可聊。”

    冷不丁听到林重亭的名字,段漫染微愣,脸颊上泛起粉意,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落。

    要知道这寝殿之中,可是坐满了官家女眷,皇后如此直截了当地提起林重亭,段漫染就算再傻,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撮合之意。

    还不等她出声,在她身后的段夫人先道:“娘娘谬赞了,臣妾家中这位小女儿,在外头瞧着虽是乖巧,实则生性顽劣不堪,恐怕进了宫中,扰了娘娘的清静。”

    皇后浅尝一口清茶:“段夫人此言差矣,女儿家年岁尚小,哪里用得着过多拘束,本宫在这宫里闷久了,若是有人陪着闹一闹,倒也新鲜。”

    段夫人顿了顿:“娘娘说的是。”

    段漫染没有听出皇后和她娘亲都话中有话,她的心思,早已被林重亭三个字勾走——

    若是进宫陪伴皇后左右,见到他的机会是不是就更多些?

    况且皇后是长辈,在她跟前,林重亭就算是碍于情面,也得同她说上几句话,他会说些什么呢……

    段漫染眼前浮现少年冷淡的眉眼,任她如何告诉自己回神,却依旧挥之不去。

    是以在宴席当中瞧见林重亭,段漫染还以为是她思念成疾,以致于出现了错觉。

    “段免免。”直到身旁段夫人皱着眉开口,段漫染终于回过神来。

    她忙收回目光,轻咳一声:“娘亲有事?”

    段夫人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对面那位穿月白锦衣,头戴簪缨玉冠的,乃是范太师家的嫡长孙。”

    段漫染没有多想,顺着她娘亲说的方向看过去。

    青年约莫十七八岁,瞧上去皎如日星,举手投足间自有名士之风流。

    “这位范公子德才兼备,年纪轻轻已中进士,官从三品,任职礼部侍郎,想必将来定是前途无量。”段夫人道,“因他娘亲三年前因病逝世,守孝三年,不曾婚配。”

    最后四个字,叫段漫染意识到她娘亲在说些什么。

    原来娘亲带她来赴宴,便是为的这个!

    段漫染到底不曾这般经历过,她脸色腾地一下烧起来:“娘……娘亲莫要再说了,万一人家范公子根本对女儿没有想法呢。”

    段夫人瞥了她一眼:“绝无可能。”

    若是没有想法,那位范公子又岂会主动托媒人到段家来问。

    当然,托媒人上门来问的又岂止是范家,太尉府段家的小女儿,放在整个临安城,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香饽饽。

    原本段夫人想的是女儿生性单纯,便是及笄过后,将她留在身边一年半载,等她性子稳重些,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没想到段漫染竟不知何时对林重亭动了心。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为她择定门当户对的夫婿,叫她死了对林重亭的心思的好,省得再闹出什么花样来。

    段夫人继续劝她:“范公子知书达理,家中男子皆洁身自好,不纳妾,没有通房,书香世家,将来定是能好生待你,若是不好,届时自有我和你爹爹为你做主……”

    段漫染听得又羞又臊,还有无法言说的无能为力之感。

    她不想嫁什么范公子,她想嫁的人是林重亭,是寿安坊将军府的二公子林重亭。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眼下皇后已离席,不少贵女也跟着离开去找玩伴儿,是以段漫染这一站并不突兀。

    “我……”段漫染不敢看她娘亲,“此处太闷热,女儿去散散心。”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溜走。

    绕过游廊,便能听见花园里头传来贵女们的嬉笑之声。

    洛灵犀也在其中,她眼睛覆上一层白绫,正在和旁的少女们玩老鹰捉小鸡。

    段漫染坐在廊下,她不近不远地瞧着,并没有上前。

    从前她也是这般无忧无虑,可自从上元夜过后,每每睁眼之时,念的是林重亭这个人。

    闭眼之际,想的也是他。

    从此之后,段漫染心中再不得片刻清静。

    就连眼下也是如此,段漫染右手捏成拳,轻轻在自己脑门儿上锤了锤,她轻声自言自语:“段免免啊段免免,你何时堕落至此了,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

    “诶,那边那个。”她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轻快的嗓音。

    段漫染回过头去,瞧见女子身着明红胡服,端的是英姿飒爽。

    段漫染认出说话之人是谁,忙起身行礼:“见过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乃是皇贵妃的女儿,在她上头还有一位兄长,乃是七皇子。

    这么多的皇子公主,幸好段漫染从小就记得很用心,才没将人搞错过。

    “不必多礼。”十一公主走到段漫染跟前,她掏出一枚玉佩,递到段漫染跟前。

    “公主……”段漫染微微瞪圆了眼,连忙摆手道,“无功不受禄,臣女不要要您的东西。”

    “谁说这是给你的了?”十一公主嗤笑,“本宫眼下有事,这东西,你帮我送到临风亭去。”

    临风亭离此处并不远,段漫染并不明白,为何十一公主不自己去,偏偏要她送过去。

    她摇摇头:“公主,恕臣女不能……”

    “你不去莫要后悔。”十一公主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般说,“那你,有你想见的人。”

    说罢,她将玉佩抛了过来。

    暖玉光洁无暇,触手生温,似乎在何处曾见过。

    这……好像是林重亭的玉佩。

    段漫染似饿到了极点的人捧着一块烫手山芋,被烫得连指尖都生疼,却又舍不得将它丢开。

    花园里头又传来贵女们的欢笑声,段漫染做贼心虚般,忙将它握紧在掌心,不让人看见。

    临风亭离此处不远,约莫一炷香的脚程便可以抵达。

    寿宴尚未结束,娘亲一时半会儿也未必会差人来寻她……

    段漫染心中还在权衡着利弊,身体却已不由自主地朝临风亭的方向走去。

    转眼间,绕过一处假山,临风亭出现在了眼前。

    时值盛夏,临风亭旁边的风车将湖中的水引上来,再倾泻在亭顶之上,湖水留下来,形成绕亭瀑布。

    为了不将水珠溅到亭中之人身上,又在六角亭布置上一圈帷幔。

    风动之时,水光纱帘,挂在亭角的水晶琉璃叮咚作响,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不清里头是否有人。

    段漫染壮着胆子,又朝前走了些,她鼓起勇气:“林公子?”

    里头无人回应,段漫染捏紧手中的玉佩,走进了亭子里。

    哗哗的水声将临风亭内外分割成两方天地,亭中清幽凉爽,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唯独没有林重亭的身影。

    段漫染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她用力嗅了嗅,觉得它好闻归好闻,不过好像太腻了些。

    段漫染难掩心中失落,她觉得十一公主兴许是故意戏弄自己,骗她说此处有她想见的人。

    偏偏自己还这么傻,竟然真的上了当。

    段漫染知道她应该走了,可心中却有个声音——要不,再等一等?

    正当她陷入天人交战之际,有人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段漫染眼前一亮:“林公——”

    她话不曾说完,却被林重亭打断,少年皱眉,眸中略有几分意外:“怎么是你?”

    疏冷的话音,似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叫段漫染心中凉了半截。

    她仍是不死心,捏紧掌心的玉佩:“有人叫我送东西过来……”

    说着,段漫染却瞧见林重亭的玉佩分明好端端地系在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