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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反问句的语气,如情人低语般咬字,被他念得酥酥麻麻。

    那感觉,仿佛两人是有过前尘往事的旧情侣,忽尔重逢,免不了有一方故意刁难。

    也确实没想过祁岸会说这话,宋枝蒽怔住。

    除她以外的几个人,亦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不大的方寸之地,各色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暧昧逡巡,好似在等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然而始作俑者,却肆无忌惮地把视线定格在宋枝蒽脸上。

    不知是被头顶串灯映射,还是被他这话招惹,宋枝蒽面色透出一抹不自然的酡红。

    但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

    略垂下眼,葱白指尖按下圆珠笔,咔哒一声。

    宋枝蒽做出认真记录的模样,平声静气地答,“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没什么情绪却又拒绝的口吻。

    好似佐证两人不一般的“关系”。

    看热闹的其他人顿时摆出一副“吃瓜状”,那心照不宣的小眼神儿,就差开始起哄。

    祁岸却不急着说话,耐人寻味地淡勾着唇,不紧不慢地拿起打火机。

    咔哒一声响。

    嘴里衔着的烟被点燃。

    微微仰头,脖颈连着锋锐喉结的线条一起拉长,冲上吐了口青烟白雾。

    靡靡不清间,祁岸长眸半眯,略沙的磁嗓耐心宽容,“不要洋葱和香菜。”

    的确是和几年前一样的“雷区”。

    宋枝蒽轻抿唇,在本上写下这行字。

    最后一笔落下,她抬起眸,目光独独掠过祁岸,对其他人礼貌说了声稍等,便转身离开。

    殊不知那群男生的八卦之魂早已按捺不住,她还没走到店门口,就有人“操”了声,嬉皮笑脸地问,“啥关系啊岸哥,你有啥忌口人都知道?”

    “可不是吗,还不快跟我们说说。”

    听到这话。

    宋枝蒽脚步不由一慢。

    本以为当事人会借此开上不着调的玩笑,不想祁岸再开口时,音色早已没有几秒前的故意和顽劣,只漫不经心地哼笑了声,“没什么好说的。”

    语气掺杂些许冷淡和索然。

    顿了顿,他弹断半截烟灰,“哥们儿的女朋友。”

    字句里是明显的降调。

    几乎一出口,男生们的猜疑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望洋兴叹“啊”,“这样啊”,“没意思”。

    再后来,宋枝蒽什么也听不到。

    她扯下那张点菜单,脚步轻飘地送往后厨。

    好似有关那桌的一切,都随着她的远离渐隐在市井喧嚣中。

    -

    祁岸这顿烧烤一直吃到晚上十点。

    这个时段,小店的客流量依旧高居不下。

    客人一桌桌的落座,宋枝蒽有些忙不过来,以至于他们什么时候结的账,她都不知道。

    只是忽然瞥见原本停着昂贵跑车的位置,不知何时换了一辆简陋轿车。

    下意识朝街道两边望去。

    不算繁华的街道浸在墨黑夜色里,偶尔几辆车影零星掠过,却没有任何关于那辆跑车的蛛丝马迹。

    祁岸没和她打任何招呼就走了。

    仿佛在用行动证明,这场骤不及防的相见,就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邂逅偶遇。

    默默收回视线。

    宋枝蒽把眼前这桌菜点完。

    差不多十二点,营业结束。

    舅舅把烧烤店关了,一个人收拾后厨。

    舅妈杨春芝则忙着算账,一面跟宋枝蒽说,“枝蒽啊,今晚回家住,我给你留了排骨玉米汤,是你外婆起早去市场买的鲜玉米排骨炖的,可好喝了。”

    宋枝蒽整理收银台上的杂物,“就知道她病一好又要折腾。”

    “老太太嘛,岁数大了闲不住的。”

    “最主要是她真惦记你,总说你太瘦是因为在学校吃不好。”

    宋枝蒽解释,“学校的饭菜不错,有空我也会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改善伙食。”

    朋友两字让杨春芝想起什么,“对了,今晚有一桌客人是不是和你认识?”

    宋枝蒽手一顿,半犹半豫地说,“是有一桌……”

    杨春芝扬眉,“就开豪车那桌是不是,为首的男孩儿长得特别帅。”

    “特别帅”三个朴实无华的字,一下就让宋枝蒽想到祁岸那张既贵气又有距离感的俊脸。

    神色划过一丝不自然。

    宋枝蒽点了下头,然后就听杨春芝说那桌结账的时候,祁岸多给了钱。

    “他们一共消费446,我说给他抹个零,算他440,结果他直接给我扫了五百,我当时都傻了,”女人说得绘声绘色,“这么多差价我哪好意思收啊,就喊他一声,要把钱给他退回去,谁知道他跟我说不用找了,都是熟人。”

    两句话被祁岸说得淡泊随意。

    当时杨春芝没反应过来,茫然啊了声。

    祁岸朝正给客人点菜的宋枝蒽扬了扬下颚,略显冷淡的面色,声线却磁沉温煦。

    “就当给她捧场了。”

    杨春芝以为他们认识,便没再推辞,再后来笑呵呵地送他们一伙人上了车。

    听完描述。

    宋枝蒽略有些失神。

    心底生出止不住的局促和惶然。

    杨春芝追问,“你跟舅妈说实话,那小子是不是你的追求者?”

    “……”

    宋枝蒽回过神,语气有些诧异,“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春芝骄傲得理直气壮,“我们枝蒽上的是名牌大学,年年拿奖学金,长得还这么漂亮,那小子再帅不也是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有心思。”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算那小子再拿人,你也别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何恺虽然平时不着调,但高三那年他没少照顾你,你们也谈了这么久,可不能像李桃桃那样朝三暮四。”

    李桃桃是杨春芝的独生女,宋枝蒽的表姐,大学刚毕业。

    为了拿到在帝都的高薪工作,李桃桃和谈了六年的男朋友分手,和大她十来岁的上司交往了。

    为这事,杨春芝气得一个多月都没搭理她。

    宋枝蒽知道她的用意和担心,只能说出实情,“他跟何恺是朋友,我们三个以前在同一所高中念书。”

    “何恺的朋友啊。”

    杨春芝诧异之后恍然,“那怪不得。”

    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释,她没再说什么。

    后来舅舅李堂亮收拾好后厨,三个人便一起关了店门,打车回家。

    到家时已近凌晨。

    外婆早早睡下。

    宋枝蒽透过门缝看了她一眼,而后才去洗澡睡觉。

    或许是受杨春芝那番话的影响。

    宋枝蒽即便脑子累得像个运转到极致的陀螺,可一闭上眼,还是不自觉想起今晚再度见到的祁岸。

    几年过去,男生外貌并没因骨骼生长而变化,皮相和骨相依旧处在颜巅,出类拔萃。

    气质却褪去青涩,历练出沉稳凌厉的痞气,和满分拿人的蛊惑。

    也不怪舅妈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