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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沈叹舟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他的目光深沉,眼神透过落地窗不知落在了哪儿,电脑屏幕的微光在漆黑的办公室内映照出他接近完美的下颌线条。他右手拿着烟,火星微微亮着,不知为何在这夜里显得单调。

    他轻轻吐了口烟圈,随后将烟头摁灭,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试图用风吹走身上略显浓重的烟味。而此刻,即使刚刚开完了一天的会,他静下心来脑海中依旧会浮现起上午林慢慢的笑颜。

    不知为何,即使就见了一面,但林慢慢就像住进了他心里,怎么都忘不掉。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纤细的微微显现出青筋的手指随意在键盘上敲打着,没过几秒一行字便出现在“林束”的聊天见面上——

    ethereal:晚上十点,本色?

    没过多久,手机便震动了几秒,沈叹舟视线往下,看到的便是林束的两个字——

    shu:好。

    本色里人烟嘈杂,舞台中央热舞的人群沸腾,到处都是年轻人的狂欢。酒杯碰撞发出的“叮铃”声此刻却显得不再刺耳,反而让人更加放声的欢呼着。

    可此时的吧台旁,沈叹舟身着一身黑色大衣,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一股劲喝着烈酒的林束,那杯刚刚被调好的玛格丽特在这深夜里就像是波涛滚滚的海面突然被光照耀,刺眼,深沉,让人沉溺不自知。

    “别喝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身侧堆满了已经空掉的酒瓶,沈叹舟才出声想要阻止他,却发现林束依旧不言不语。

    当他准备再开一瓶酒时,沈叹舟径直握住了瓶身,紧锁眉头,那双看似深情的眼此刻却死死的盯着面前烂醉的林束。

    “林束,别喝了。”

    林束闻言愣了下,随后侧眸直视沈叹舟的眼,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着实让沈叹舟一惊。

    此刻的林束就像是被抢了糖的孩子,格外显得孤独无助。只听他苦笑了声,任凭眼角的泪划过脸颊。在这一刻,他不在顾及那所谓的面子。

    “沈叹舟,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很差?我有时候真的很自责,我恨自己没有办法陪在慢慢身边,恨自己差到都没有办法护好慢慢。”

    沈叹舟蹙着眉,薄唇微抿,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只是默默地将林束身边的酒瓶移开,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林束说着。

    林束微微哽咽了下,随后微颤着手将手机移到沈叹舟面前,只见他摁了摁手机一旁的开机键,随后入眼的,便是林束手机屏保上林慢慢孩童时期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林慢慢手上拿着一个三色的风筝,烈日下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开心地笑着。而她的身侧则是幼时的林束。

    沈叹舟低眸,那双深情眼里又只剩下林慢慢一人的身影。他回想起今早林慢慢温柔的笑,他忽然在脑海中将她嘴角可爱的涡与照片上目测五岁的女孩对上了。

    “她——小时候很可爱。”沈叹舟轻声开口,握着酒杯的手不禁紧了紧。

    林束淡淡望了眼沈叹舟,随后收起手机闷头又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我们父母去世的早,拍完这张照片后的第三天,我们父母就车祸去世了。从那之后,慢慢再也没穿过白色衣服。我知道,她一直没有走出来。”

    回忆起林慢慢今早满心欢喜的穿上自己给她随意挑的白色大衣,沈叹舟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内心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所以,她不想让他难堪,于是便穿上了在她心里象征着父母死亡的白色衣服。

    “慢慢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沈叹舟缓缓开口,嗓音却嘶哑的不像样,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内心却被压抑的不像话。

    回答他的是片刻的沉默。

    沈叹舟抬眸,只见林束再次倒满了一杯酒,毫不犹豫的一口喝下去。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心里装的事太多,那眼眶再次同云朵下起了雨。

    过了片刻,林束才继续轻声开口说道——

    “我们从那以后就在外婆家住,自从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慢慢。”

    “我拼命的读书,只是为了能考出去,能走到大城市给慢慢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慢慢高考结束后的一年,突然出事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七月份,慢慢看我一人呆在书房几天几夜不出来处理公司的事情很心疼,于是便想要给我去小区楼下的小店买几根冰棍。她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老冰棍了,所以拿了钱没有告诉我就出了门。”

    “当时我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没注意慢慢出了门。直到夜里十点钟,我除了书房才发现客厅的灯没有亮,我这才发现慢慢出了门。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一直都显示无人接听,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慢慢不见了。”

    “我像疯了一样跑下了楼,找到了小卖铺的老板,他告诉我慢慢的确在他那买了冰棍,但买完就回去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束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略显凝重的说道:“叹舟,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就感觉好像突然被人抛弃了一样,当时觉得自己就像是流浪的小狗,一个人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没有方向,也没有希望。”

    “后来呢?”沈叹舟注视着林束,问道。

    “后来,我是在凌晨三点接到医院的电话的,那时候我才知道,慢慢回家的路上突然晕倒了,被人送进医院了,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当时,我只以为慢慢只是中暑了,可到了那才知道,原来慢慢得的是急性白血病。”

    周遭像陷入黑洞般寂静,只有淡淡的风声吹过,那舞池上的人群顿时失了声,沈叹舟呼吸一窒,他缓缓掏出那张被他遗忘在口袋里的药单,上面的“地塞米松”和“泼尼松”再次刺入他的眼。

    急性白血病。

    这个词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覆压住沈叹舟的内心,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林束。

    同情他,还是可怜他,亦或是心疼那个总是撑着笑的少女。

    他忽然回想起接走林慢慢时她书桌上摆放着的日记本,那张新写的日记摆在有光亮的地方,清秀的字迹让沈叹舟不由得望了过去。白纸上黑色的笔墨还未完全干——

    2016年10月24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