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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暮秋风絮,近来缚愉有些嗜睡,便想着制些物件儿提神醒脑。

    前阵儿定国公思绪不宁,缚愉授母亲意去父亲书房送安神汤,后随意在博物架上无意瞥见《燕居香语》一书,向父亲借了回来。

    此香名为《双井陈韵》,用以沉香、丁香、郁金香、龙脑香作配入香。荷囊里的香料是缚愉亲自配的,她依着古籍上的记载用量分毫不差。

    只是古书上的配方是将这些料研磨成粉,然后制成香饼用。缚愉嫌太过麻烦,用铜权称了克数,将这些物料直接放入荷囊中,其味道清逸提神。

    中秋宴上,嘉善公主瞧着她身上佩戴的荷囊,夸赞了句其气味好闻,目光间流露出喜爱之意。缚愉暗自记下,回了府依着古书上的方子,配了款适合公主的香,如今另外一只荷囊还搁置在妆奁中。

    缚愉浅浅扫着这些用料,定晴一瞧,分明龙脑香她未曾用剂这般多。

    “可是龙脑香用量过多?”缚愉若有所思般开口。

    素书郑重回应道:“姑娘,正是。它本具有开窍醒神,清热止痛的效用,但若用量过多,常贴身佩戴,可致肌肤瘙痒溃烂。”

    早年素书还不曾为奴时,随父亲上山采药去镇上的药铺变卖,换些生计钱。恰有一日,她去卖草药,在药堂巧遇因龙脑香用量过多,致肌肤溃烂的病例,又在与药童的言辞谈话中,识得何谓龙脑香。

    “姑娘,这荷囊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素书踌躇将心里头的话道出。

    古籍上的方子向来是前人实践,出不了差池,方记载流传下来供后人享用。

    白日里缚愉佩戴不曾摘过,能经手的便只有清樾苑里的下人,往近了说,照顾她日常起居的贴身婢女素书与素灵以及李嬷嬷,方有机会触碰。

    素书与素灵是外祖父给她的,自幼服侍在缚愉身侧,李嬷嬷是杨氏派的教习嬷嬷,皆排除异己之心。如此来看,荷囊离身只在九重鲜,也是那时最有嫌疑被投放物料。

    可真是今日那男子所为么?缚愉隐隐绰绰觉得另有其人,这般巧合之事,及易让人陷入管中窥豹的境地。

    这会素灵苦着一张脸入了屋内。素书注意到她,问了句她为何这般模样。

    素灵叹了口气,丧气道:“表二姑娘身边的小琴在门外求见。”

    “素书,去将我妆奁中的另一荷囊取来。”缚愉又从案几取了张宣纸,将碟中的香料包了起来,收入袖中。

    接过素书递来的荷囊系在腰际,才让素灵唤小琴进屋。

    小琴低着头恭敬道:“大姑娘,我家姑娘说您将马车留与她,因此她担心您回府过晚,我家姑娘又犯了头疼的毛病,便派奴婢过来看大姑娘安然回府了么。现如今见到大姑娘无恙,奴婢即回去复命了。”

    缚愉唤来素书将梳妆台上的金漆盒拿过来,从里头挑了两支金钗与她,“劳表二姑娘惦念,这对钗子很衬表二姑娘,你带回去。即是不舒服,可是唤过郎中了?”

    “不曾,姑娘说是老毛病了,不兴惊动老夫人。”

    是了,老夫人知晓合该担忧。

    “那你便快些先回去照顾你家姑娘。”

    小琴方才抬起头颅来,从素书手中接过盒子,目光却流转到缚愉腰间,一站一坐间的当口,一枚绛丝打籽绣荷包暴露在众人眼中。“奴婢告退。”话落,头颅又低了下去,较之前更低几分,出了屋。

    屋里一时静谧起来,平时爱叨磕的素灵现下出奇的沉寂不语,空气中流露出几分微妙因子。

    蓦地,缚愉轻笑了声,在落针可闻的室内尤显突兀。

    “素书,替我备好水,沐浴。”缚愉吩咐着,又道:“将我身上这件衣裳另行放置一边,勿要被水沾湿。”

    内室里,隔着风屏,水汽氤氲中一女子阖目,素书候在一旁等待指令。

    “姑娘,可是猜到是何人所为?”

    水雾朦胧间,缚愉的五官模糊不清,她鞠起一抔水,玉手松开,水滑落凝脂,后随着桶中人的动作流荡起漾。

    “素书,你向来聪慧,连母亲身边的李嬷嬷都夸赞你稳重机灵。如今,我将这个问题抛给你,你与我说,嗯?”

    “今日有机会接触荷包的除去我和素灵,只有捡到荷包之人以及…表二姑娘。”

    “奴婢斗胆猜测是表二姑娘所为,往往嫌疑最大的,有可能是声东击西。今日在九重鲜,表二姑娘央求姑娘您换了新衣裳,那时荷囊便离过姑娘的身体。而这个空档,便有下手的机会。而时辰这般晚,表二姑娘派小琴来,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缚愉长叹一声,低喃道:“你与我想的不差分毫,不谋而同。罢了,待查证过后若真是她所为,此事再禀了母亲。”

    缚愉又嘱咐她唤个机灵点口实严的小厮,到夙王府传个话,说是她想见见今日挑事之人,可否安排好时间。

    素书应承下来。